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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4章 山鬼
呵呵，就是一时善心发作。
郭橐驼却不以为然，泛黄的老眼依然古井无波：“一切生灵自出世起，就没有不死的。死者天地之理，物之自然者。”
“疾病，悲痛，喜悦都是生灵所要经历的，这灰兔为兽夹所困，也是它贪食陷阱中良草的代价，否则焉得于此。”
“万事万物自有其规律，很多事也是注定的，此兔亦然，不贪吃则无此时之痛，所以又有什么值得伤心的呢？”
说得好！
李师古连连点头，这番话给人的感觉有一种道法自然，清静无为的玄妙。
不过李师古自有感悟。
“前辈所言，令人获益匪浅，但小子以为，人活着总是要做些什么的啊。”
“如果一切都顺其自然，遗憾的不去挽回，悲痛的不去阻止，高兴的不珍惜，待生命终焉之时，忆从前便只有沉默。”
“就感觉怎么说呢，这辈子什么都没干，白活了？”
“说得好，有慧根。”郭橐驼虽然没有表示赞同，但眼里却是一片温和。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他又问。
“什么？”在打嘴炮这一领域，作为后世什么都知道一点的键盘专家，李师古不怵，自信便是遇到庄圣，也能辩一辩。
“如你所说，人活在世上，应该做些什么。”郭橐驼把竹篓里的草药倒在地上一边打理，一边慢吞吞的说了起来。
“挽回遗憾的，珍惜喜欢的，阻止悲痛的，这对世人来说，没错。但现在这个礼崩乐坏的乱世，也正是因为有那么相当一部分人不满足于现状，欲望无穷。”
“得到了这样喜欢的念上了那样。”
“当了侯想称公，封了公盼着做王，还有更甚者，当了王还不满足，竟然还想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朴鞭笞天下。”
“那嬴政，就想当天子。如果祂真的吞二周亡诸侯作了天子，那时候是不是又想成仙，长生不死永远活在这世上？”
李师古闻言苦笑。
嬴政：“你干脆报我名字得了。”
“周郑交质，三家分晋，田氏代齐，秦王东出这桩桩祸事，正是因为人心思变，思为，思无穷。今暴秦之师横扫河南河北，欲亡天下取九鼎，也是在此。”
“想要天下安，人心就得安，人就不能想着，要做些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啪，啪，啪”
李师古鼓起了掌，喝道：“彩！”
“郭前辈说得非常有道理，前辈深以为然，但我们辩论的中心是有没有必要救那只贪吃的兔子啊，我还是觉得可救。”
李师古无意在自然无为这议题上和郭橐驼纠缠，辩不过，继续只是自取其辱。
“你还真是冥顽不灵。”
郭橐驼叹了口气，这小子，有股倔劲，想极了年轻时的他。那时的郭真也是这般，只是屡遭磨难后一切都看淡了。
也明白了，很多事，真的改变不了。
人定胜天是假，人胜不了天。
最终，英武的郭真变成了一个在小圣贤庄后山的樵夫，一个丑陋的老驼背。
“前辈，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
郭橐驼古井无波，似乎从来都是这样淡然：“愿闻其详。”
“我认为，如今诸子百家，无论是跟谁学，读书人要抱定的宗旨就四个。”
说到这，李师古沉默了一会儿。
“四个什么。”郭橐驼问。
终于，李师古缓缓而认真吐出了张子那流传了千秋万世，代表了读书人最高境界的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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