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闹事(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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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贡生闹事，联合多地州郡造反，御史台那些言官闲着没事干，一天到晚呈的谏章就跟念儿换的毛一样。能从今天点火烧到明早清晨。檄文是一封接着一封传到京中。苏瑶清看的头风都犯了。朝中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一时间百官分成三批。

首当其冲的是，以魏远为首的那些老顽固，‘文人骨、君子气’各个都不怕死的，偏偏还斩不得他们；另一波则多是世家荫官，斜封官没什么主见的墙头草，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最后这一批却着实麻烦，鱼龙混杂立场不明，虽说其中也囊括自己破格提拔上来的落魄寒门，但大多都是苏家选好的人，也不清楚会不会为自己所用。

此次闹事，苏瑶清稍稍动脑就知道是谁的手笔，苏家光是大房一家嫡子女就五六十，更别说下头那些叫不出名的偏庶，大院家宅里一年到头的花销，都赶上甚至超过这次北上平乱的军费总开支了。

大哥舅父几乎时常养着地方上供来到秀才学士，美名其曰：广揽豪杰，实则不过是抓些功不成名不就的读书人，来熏陶自己的铜臭莽夫气。这些人不像世家大族的贵公子，没什么依靠好用，案上堆积的奏折已经遮的看不到苏瑶清头上的凤冠了。

黄翔平身后跟着五六个小太监，手上捧着大小不一的托盘锦盒，他见苏瑶清撑着头斜靠在贵妃椅上闭目小憩，自己挥挥手遣散了苏瑶清身边的一众仆役。听见响动，苏瑶清撕开眼皮抬头，目光只在黄翔平面上停了一刻就又闭上。

“娘娘，尚衣局刚刚把您的龙衮送了来，二十三个绣娘足足绣了一月，才得这么一件，您且看看合不合心意。”

苏瑶清并不睁眼，眉头紧皱，说：“你来看看这檄文，”她翻过一页，挑了一段念起来：“曩者，吕后执柄，擅断万机，阻塞忠言，决事省禁，祖宗焚灭，污辱至今，及臻盛唐武氏，诛后弑君，专职朝权，威福由己。罔顾纲常，海内寒心。方今天朝衰落，纲维松弛，圣朝辅臣边疆未卜生死，肱骨龟缩无折冲之势，故八闽太守裘迁，英才俊貌，天下知名，即日幽、衢、青、贺四州并进。其得妖后首者，封五千户侯，赏钱五千万，勿有所问。广宣恩信，班扬符赏，布告天下。如律令！”

苏瑶清伸手撕碎了这布告，拍案而起，说：“笑话！辅臣边疆生死未卜？裴君是辅臣？一个乱臣贼子什么名声变好了？来！只管来就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是他们自找的。”

黄翔平脸上笑意和愤恨交织着，说：“这些个读书人，没什么好怕的。不过灭了就是，娘娘手里蛟冥军数以万计怎么会怕这些蝼蚁。”

苏瑶清愤然坐下，半晌后才问：“李严恪走了？”

黄翔平把衣服重新放回托盘上，从另一边把泡好的白毫银针奉上，又退回到了原位：“走了，奴才一直盯着他出了宫门的。”

“太后呢？”

黄翔平说：“太后娘娘服了药，歇下了，仁寿宫已经吩咐吹灯了。”

“哼，”苏瑶清满是不屑，低头揭开茶盖说道：“蜉蝣撼树，这场闹剧也该唱到尾声了。”

黄翔平接了茶盏，递到身后，说：“娘娘不若直接解决他。”

“直接解决他，那些言官的唾沫不得淹死本宫。既然，”苏瑶清伸手覆上龙衮，说：“既然他们送上门来找死，那本宫不接着岂不是太没有眼力见儿了？太后这个老东西，都回光返照了还作死。”

黄翔平没接话，堆着褶子等着苏瑶清后半句。

“马上就是夏苗（1）了，本宫就给他这个机会，他要是有本事清君侧，本宫将这王位拱手相让，要是清不了，本宫就在城墙上挂了他的头颅，曝尸百日！”苏瑶清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这楚王不是所有皇子里最能耐的吗？为了个书寓禁卫军的漆金腰牌都能拱手送人，本宫的好皇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听到李严惟的名字后，黄翔平的唇角动了动，说了句：“楚王这些年越发不成样子了。还是娘娘的两位堪继承您日后的大统。”

“十三啊，就是不知道着了什么魔，一头扎进裴君给他的迷魂阵里不出来。他倒也是个听话的，就是没什么主见，更别提决断了。至于李乐忆，”苏瑶清翻了个白眼，说：“她满脑子哪还有本宫这个母后，不愧是马氏养出来的东西，杀伐决断一应没有，为了个男的竟然淋雨素衣的丢人。”

黄翔平说：“这许家大少的名声，那是多少京中姑娘的春闺梦里郎君。小公主也是年幼，没有养在您膝下，日后悉心教导就是了。”

“许琛，”苏瑶清转动手里的念珠，“本宫记得，忠仁侯战死那年，圣上见他心生欢喜，钦赐字，温珺。当时本宫幼子新丧，见着这孩子心底感慨良多，还专门派人给他们娘俩送了些庄子铺子去，没想到也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

“温珺有斐，世间无二，”黄翔平理着案上的奏折，“您把嫡公主赐给他，确实把他是惯坏了。”话音刚落婢女来报。

“杨大人到了。”

苏瑶清的第一反应就是御史台诸吏，杨琅。这个是不怕死的，朝会上舌战群儒也就罢了，散了朝追到自己寝宫来，强行留下这一堆谏册，张口‘之乎者也’，闭口‘圣人有云’，朝局不安，民怨四起，苏瑶清又不能直接赐死他，本打算从政务上挑个错找个由头让他谪戍，可这个人的履历生平干净如白纸，一眼到头，透明的就连裤衩子都没了都没找出一丝一毫错处。

“让散骑拦着他。”苏瑶清一听见这个名字就头大如斗。

黄翔平看出了苏瑶清的烦躁，面上表情丰富，说：“哪个杨大人？”

“吏部司封郎中，杨国贵。”

苏瑶清松了口气，让请进来。杨国贵就是前年自己亲自提拔的第二甲第一名的传胪，人跟着女婢上来，一身官服立在殿中，弯着腰弓着背，满脸堆笑。

“启禀皇后娘娘，春闱收尾工作微臣已经完善的差不多了，状元授翰林院修撰，榜眼、探花也都编修了，其余的也是按照娘娘给的名册封官任职了，就是还有一人，臣难以定夺前来向您请旨。”

“谁？”

杨国贵说：“武举状元，苏翎。”

苏瑶清凝眉，她也没有想好该怎么安排这个孩子，不能给他过大的权柄，但又不能失了体面。不能涉及到政治核心变得不好掌控，又不能只是个虚衔毕竟自己手里只有一半蛟冥军的号令。苏家送他来的意图很明显，既是牵制也是监视，自己既然已经幽禁子嗣，软囚圣上就更不能在这关键一步，落子失势。

“那就让他去平定这次的江南之祸吧，官拜何职，凯旋后一并拔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