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谋杀(1/1)

首发：~第44章 谋杀

回丞相府的路上，裴婧枕着魏蓁怀的膝睡着了，车马到门口时，魏蓁怀蹑手蹑脚的将她抱在怀里，出乎他意料的是，平日里食量尚好的裴婧竟然没什么重量，自己反倒用了很大的力险些让自己摔倒。掀开帘子，魏蓁宜早就换了女装站在门口迎他。

魏蓁宜轻声问：“太子殿下呢？”

魏蓁怀却示意她噤声跟着，稳稳当当的把怀中人放到房间后，轻声合上门，走出好几步才开口回答：“太子回宫了，说是北边来了急报。”魏蓁宜点点头，正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哥哥打断了：“你看不出来吗？”

魏蓁宜愣了愣，思索片刻无果后问道：“看不出来什么？”

魏蓁怀转身遣散了身后的仆役，兄妹二人一前一后往花园里去，魏蓁怀见四周无人这才开口：“太子对你的心意，我都看出来了。”

魏蓁宜霎时领悟了哥哥的意思，却仍然装着糊涂，说：“什么什么心意。”

魏蓁怀倒也实诚，着实没听出妹妹语气里的隐藏，开口就说：“朝中这几日，不乏太后和姜家拥立李严恪，欲换太子的消息，圣上为着这事前几日还贬谪了姜家的儿子，这个节骨眼上，太子殿下连你都没开口求呢，就为你带兵围亲兄弟。你不懂？”

魏蓁宜随手揪了一把身边的叶子，低头说：“我知道，他总带我特殊，尽管我已经尽力避让了，还是”

“那你喜欢太子吗？”魏蓁怀倚着一旁的假山问，“喜欢的话，咱们家的地位还是能出个太子妃的。”

魏蓁宜摇了摇头，晃悠着脚把残叶和入泥土，说：“他待我很好，但他是我的主上，仅此而已。”她仰头看着漫天的星辰，静了片刻后开口：“太子妃，是未来的中宫，我担不起这个责任，再说了哥哥的婚事已经献给家族了，我希望我的婚事能自己做主。至少宁做平民妻，不入王孙门。”

魏蓁怀看她，说：“可，联姻好像也挺好的，没有你看的那些话本子里那么可怕。”

魏蓁宜苦笑：“傻哥哥，因为你是男子，也足够幸运吧。女子就不同了，就譬如嫂子今日之事，若是换了个人，她的夫君不是你，她怕早就尸沉池湖了。这世间对女子的要求太过苛刻，那些酸儒们发现了女子的才能和天分，就发明了各种规矩和礼教试图约束打压女子，让她们变得听话顺从，座笼中供人观赏的金丝雀。但，很多事情却偏偏又非女子而不可为，她们便用流言蜚语，用自定的规矩德行来评判打压那些优秀的女子。我不大度，《烈女传》、《女戒》我都读而不学，做不了中宫，也不喜欢在这四方的天里讨生计。待世间太平，我就离开这里，去找我想要的生活。”

魏蓁怀看着妹妹，他很惊讶。大概是从小养在军营里的丫头，一直长到十岁才被母亲严加管束。她接触过自由逍遥，却被逼着端庄稳重，她好不容易放下所谓的男子才能用的剑刃，却又因为时局不稳，再度持枪迎敌。他看着魏蓁宜仰望星空渴望自由的模样，突然庆幸自己先做了联姻的工具。

姜宁站在东宫门口满目怨恨，太子又和魏蓁宜一同消失了。眼见李严慎的马从转入宫道后，她立刻跑了过来。拉着李严慎的袖子就问：“殿下去了何处，妾一觉醒来找不到您了，急得心口疼。”

李严慎满心都是裴君的书信，低头敷衍道：“不舒服就躺着，让身边服侍的去找太医，我有事。”

姜宁娇滴滴的带着哭腔问：“什么事啊，这么晚了殿下都不肯陪妾。”

李严慎抽出袖子就往书房走，随意说道：“妇人不能干政，你不记得吗？我还有事，你记得哄冀儿睡觉。”

姜宁眼见撒泼无果，气呼呼的站在原地，看着李严慎走的背影，低声说：“殿下口口声声说的妇人不得干政，书房我半步都踏不进去，她魏蓁宜却出入自由！我一定会让她有好果子吃。”她转头看着身旁的丫鬟，说：“去跟先生讲，我答应合作，希望他信守承诺。”

李严慎着急忙慌的拆开书信，越读越开心。一旁的胡啸开口说道：“估摸着裴将军也快到北边儿了，殿下能睡个好觉了。”

李严慎点点头，回答道：“信上说，已经到徐州了，现下估计该到燕成山了，子甫啊子甫，你可千万要平安把北边平了，别出什么事才好。”李严慎撑着下巴，看着眼前新剪烛的油灯，心底不停地盘算着裴君走前跟他说的那些话。世人都说能平定乱世的就一定能搅动盛世，但他放心用裴君的原因很简单，他抓得住裴君的软肋。人只要有了软肋，就有了顾虑，就不会是战无不胜的人，而且眼下唯一可信且可操控的也就只有裴君，他信他。

李严慎又想，既然人都有软肋，那自己的软肋会是谁呢？脑海里过了过襁褓里啼哭的冀儿，最终却停留在那年马球会，英姿飒爽笑容灿烂的魏蓁宜身上。或许从那个时候，自己就喜欢上她了。或许是更早以前，早到自己还是孩提时，随正值壮年的父皇秋猎时，魏蓁宜射鹿的那一箭。

他知道时局动荡，自己没有能力护好她，就不能让她跟着自己一道冒险，更不能让那些暗处的人知道自己的软肋为何就是不知，等天下平定时，蓁二姑娘可还愿意站在自己身边的。

思绪回转时，李严慎转身告诉胡啸：“跟你弟弟说，保护好他，我要他活着回来见我。”

辰圣殿

黄翔平端着药碗，小心翼翼的唤：“圣上，该进圣水了。”坐上之人，单手撑着头闭眼假寐，呼吸有些沉重。黄翔平见他没有反应，就轻手轻脚的把碗搁到桌案上。

李崇岐听见响动缓缓睁眼，声音低哑有些无力，说：“黄总管是几岁跟着朕的？”

黄翔平被这措不及防的提问愣住，没过脑袋的开口：“回圣上的话，奴才四岁进宫，六岁就跟着圣上了。”

李崇岐费力的呼出一口气，说：“这么久了那你肯定也知道，朕最讨厌什么？”

黄翔平直觉背后冒冷汗，小声回答道：“圣上圣上最忌讳旁人有二心有不臣之心。”

‘当啷’一声，端上来的圣水被李崇岐掀翻在地，他怒吼：“你还知道！这些年，你伙同苏瑶清做的那些事，你以为朕是不知道吗？”他久病，这句话费了他大半力气，李崇岐颤颤巍巍的抬起手来指着黄翔平：“明知故犯，罪加一等。来人呐！”

“圣上是什么原因动这么大的怒？黄公公你伺候不周还不快滚出去领罚！”黄翔平连连磕头，爬了出去。苏瑶清卸了钗环粉黛，满脸轻蔑的看着座上强撑着的李崇岐，说：“来人呐，圣上的圣水洒了，还不赶紧再请一碗去。”

李崇岐见她，浑身开始颤抖，指着她怒不可遏：“妖妇！我李家江山你也敢”

苏瑶清并不想听他废话，出声打断了他若游丝般的声音：“这天下还有什么是妾不敢的？圣上那般不仁不义，狡兔死走狗烹！我苏家世世代代为天朝效力，换来的却是却是我父亲殿前自刎的下场！圣上倒是英明，拿我的孩子去做赌注，去做诱饵！换你的破江山！我的六皇子，我的第一个孩子，他都没足月就断了气，圣上这般心肠的人，怎么有脸面修道问佛的呢？”

李崇岐被气的发狠，眼前恍惚不清：“你！”他站起身，却直直倒了下去。苏瑶清眼睛都没扫他一眼，转身出了大殿。黄翔平见她来连忙凑上去：“娘娘，圣上一定知道了圣水的事了！圣上知道了，这可怎么办是好！求娘娘疼我。”

苏瑶清扫了他一眼，突然发笑，眼里狠戾不散：“怎么办？谋已泄，事已露，若不杀之，更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