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4章 是臣杀的
惊觉不妙,米竹转身的功夫便被他搂进怀里,滚烫的体温让她发颤,背后便是他的胸膛,连他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都震耳欲聋。
他弓着身,将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久久不言。
滚烫的体温传给米竹,嘤咛声乍起,他含糊着说着什么,紧紧搂着怀中的人。
良久,不见他有下一步动作,米竹在滚烫的怀抱里昏昏欲睡,不知多久便合上眼陷入梦乡。
次日,一抹朝阳撒在绞龙殿屋檐的漆金龙纹上,宫女款款而来。
直至殿前,手中端着的崭新华服摔落在地,惊呼声迭起,“出人命了!快来人啊,出人命了!”
“快,绞龙殿外有四具男尸,暴毙而亡!”
“快去禀告陛下!”
绞龙殿本是早朝议事的地方,现如今囚着暮阳公主一人,而暴君日夜宿在炼丹房,逼着御医烧火加药。
米竹在喧闹声中醒来,触及身边青石砖一片冰凉,有些愣神,不知昨夜他何时离开的。
在宫女的嘈杂声,惊呼声里,她扶着地面起身,缓缓拖着脖颈上的镣铐,赤脚走回殿中央,跪坐着。
双目失明,米竹的听觉便愈发敏锐,暴君的声音从大殿之外传来,“一群废物!这点药量就暴毙,一群废物!”
刀刃划破长空的声音响起,血液飞溅的声音紧接着传进殿内,这一次又是哪一个无辜之人死在暴君刀刃下
米竹缓缓转动着新生长出来的眼珠,刺痛感令她后背沁出一层薄薄的汗,将纱裙润湿。
绞龙殿的朱漆大门被推开,脚步声徐徐而来。
“殿下,是我。”
祭司辅铎已经戴着银面具,手里托着一袭织金薄烟纱百褶裙,金银丝线交织成缀,轻薄的裙摆在空中漾起柔软的弧度。
他一脚踢开倒落在地的残破屏风,单膝跪在米竹身侧,将织金薄烟纱裙放在她的大腿上。
覆盖在米竹手背的轻柔衣料,是她往日最喜爱的触感,这倒是令她微微惊讶。
思及先前,不过是宫女为她簪了两回桃花金簪,次日内务阁便送来了数十支各色的桃花纹路的饰品。
眼上覆盖着茜色的披帛,米竹心里有了考量,面上不展露半分,“本宫不喜金色,也腻了这薄烟纱。”
少年面上染了几分错愕,连声音都有些急促,“殿下怎知是金色”
“还真是金色”她抬手捻起织金衣裙,心底倒是多了几分愉悦,这个祭司辅铎,比意料中还要在乎她。
想来先前那些桃花纹理的金簪玉冠,以及她的起居估计都由他经手。
思索间,米竹抬手便直接褪下肩上染着血痂的衣料,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便要开始脱里衣。
毕竟她眼盲,任他想看便看罢了。
少年的脚步声响起,急促地、密密麻麻地向远处离去。
正在解着里衣系带的手指一顿,米竹不禁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换起新衣,手腕上的刀口早已愈合,甚至疤痕都愈发浅淡。
“祭司辅铎,竟还掌管着内务阁倒是权势不小。”
米竹站起身转动飘逸的裙摆,脖颈上的漆金镣铐牵动金链哐当作响。
闻言,银面具的少年又踱步回大殿中央,抬手扶着她脖子上的枷锁,手指附着药膏,仔细涂在她脖颈和肩上的红痕上。
那是镣铐压出来的血痕。
他指尖轻柔,声音不甚清朗,“殿下,不必试探臣。臣只效忠于神明。”
“可你对本宫的喜好了如指掌,以命豪赌来救本宫,这也是神明的指示”
她的声音染着戏谑,绵绵无力,却字字珠玑。
少年长叹一声,不再与她争论。默默收回涂药的手指,又端着一小碗粥,舀起一瓷勺凑到她发裂的唇边。
感受到唇上一湿,米竹试探着抿了一口,竟是白粥,“倒是想不到祭司辅铎操纵得了内务阁,插手不了御膳房”
少年一噎,的确,御膳房并不值得他多费心力,没想到今日在公主殿下面前丢脸了。
分得清局势是米竹的一大通透之处,奈何在他面前有些娇气。
顿觉脸上发烫,米竹低声喃喃道,“不吃米粒,没胃口。”
说完她又蹙起眉,懊恼之色浮上双颊,这般说似乎更加娇气了,颇有恼羞成怒的意味,她将脸偏开:“不必了,饿不死。”
少年不知她的心路九曲回环,只好默默划开米粒,舀起稀汤喂给她,声音带着几分诱哄的腔调,“殿下即便不死,也有五感,也是血肉之躯。喝一口也好。”
就着他的手中的瓷勺,米竹低头含住,温热的米汤流淌过发烫的喉咙,意外地缓解了几分痛苦。
此后近半个月,米竹过上了平淡的日子。白日里和祭司辅铎聊宫里宫外,夜里却是见不着他。
况且他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冰凉了。
“你又要去哪”
入夜,米竹一把拉住祭司辅铎的衣袖,言语里带着不满。
据她所知,暴君只命他负责“辅助”暮阳公主诞下皇孙,连炼丹房的事务都转交给了御医去打理。
银面具披着寒霜般的月色,少年轻轻拨开她的手指,“殿下这是在留臣”
“随你如何理解。你只需告诉本宫,要去做甚。”米竹的声音愈发急切,因为明日他的身体便会愈发冰凉,实在不是好征兆。
少年冰凉的指尖轻轻抚摸在她轻颤的眼睫,颇有些无奈,“殿下莫后悔。”
衣袖抽离了她的指尖,脚步声渐远,消失在遥遥之外,连回响都听不见。
什么后悔
一弯新月挂枝头,从东枝挪到西墙,至花窗不再有沁凉的夜风涌进,米竹才等到祭司辅铎回来。
“你回来了”
没有回应。米竹眉头一蹙,徐徐站起身,再问了一遍,“祭司辅铎”
依旧没有回应,只是沉沉脚步声传如耳畔,加快了她心脏跳动的频率。
“殿下,你知道半月前,那四具绞龙殿外的男尸是怎么回事吗”
沙哑的声线顿时让米竹心安。
“不知。也许是被拿去试丹药的囚犯。”的确不知,米竹只是依稀记得那四具男尸是因为药量过多暴毙的。
少年的轻笑声低哑,弥漫起危险气息,“是臣杀的——因为他们觊觎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