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章 赵管事死因
明正德十三年冬
寒风刺骨,漫天大雪飘飞而下,纷纷扬扬;此时整个容国公府犹如蒙上了一层白纱,窗外的光一点一点淡了,白日里的人声也渐渐静下来。
赵苏依在雪中静静站了很久,白色的孝服上沾了厚厚的一层雪。一阵风吹来,她的发丝微微翻动,抖落了一些雪花,但是她的表情和目光依然悲凉且平静,仿若一棵立在地上的柳树。
“姑娘,后院出事了, ”侍女芸豆儿禀报。
“诶,怎么这么突然,昨天人还在明堂那边忙前忙后的,”几个婆子和丫鬟在窃窃私语,喃喃自语,见赵苏依走过来便都闭了嘴。
进了屋便看到两个男丁正从房梁上放下吊死的赵管事,随即拱手:“小姐,怎么处理赵管事?”
赵苏依顿了下道:“这会儿处理多有不妥,先放在屋里待申时过后再送到义庄去,等几日老爷下葬后再给他处理后事吧,去账房领一些银子,挑好一些的棺材,”说完又瞧了一眼芸豆儿。
芸豆儿是赵苏依的贴身侍女,虽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主人需要什么。
“都杵在这干什么,明堂和大厨房没活干了吗?”芸豆儿厉声将人都遣散了后就习惯地站在门口看着,不时看向屋里。
赵苏依静静地看着眼前躺在地上的人,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昨天晚上离开明堂时差不多四更天,回去小院的路上经过赵管事屋子时听到屋内发出
嘶,嘶,嘶的声音,当时出于礼貌轻叩了几下门,见没有人应答便轻推了下门,发现门并没有上插削。因为屋内没有掌灯,什么都看不清,靠着外面雪地的映照,就依稀见一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那人正是赵管事。
当时赵管事嘴唇哆嗦着,一只手挠着脖颈,一只手捂着腹部,拼命地想要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恐惧得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闪动,呼吸也开始变得缓慢。那时她想扶起赵管事可忽觉背后发凉,不是门外吹进来的寒风,而是一个黑影。
出于本能当时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甩向黑影,可那黑影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并逃走,当时她只顾着追那黑影,不曾想赵管事后面出了这样的事情,再回来时就看到赵管事吊在正梁上。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好先不动尸体,不过方才看府里人的反应凶手应该不会是他们。
赵苏依在屋内缓缓踱步,忽地双脚一蹬跳上正梁查看上面是否有绳子与木质相互摩擦的痕迹,结果上面除了一层灰什么都没有。昨天晚上因为屋内太黑匆忙进来时记得不小心踢到桌子腿好像打碎了什么东西在地上。
又看了看方桌和旁边的凳子都是整齐的,再看桌上,少了一个茶盏。如果真是少也应该是一整套的,赵管事也算半个讲究人,一个管事怎会用少了腿的茶器呢。昨天晚上追黑影出去不到半盏茶功夫就返回来,凶手根本没有时间返回来再收拾尸体和处理这些,都足以证明黑影是有同伙的。
此时家中正在办丧事,出于身份不便做详细查看,方才粗略地看了赵管事的尸体,吊死的人不论男女出于人体结构的原因都会失禁,但是赵管事的衣物干净且无异味。另外,他的瞳孔张开程度比正常上吊死的人都要大,人只有在极度恐慌的时候瞳孔才会放大到极致。
还有,即使死者是自己吊死的,更应该在大腿或者脖子的地方留下抓痕,但是赵管事身上皆无此般现状。脖子虽说也有勒痕但没有摩擦的痕迹,指甲处更是没有任何损伤。
这些都足以证明赵管事进门时看到的时候就已经奄奄一息,凶手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将他吊在正梁上呢?但是,现在查看的结果死因暂时不明,看来只有等晚上再动手了。
咚咚咚,听着外面打更的敲了三下。
赵苏依拿着芸豆儿从别处寻来的京师舆图和宋老头送给自己秋骊剑从后门而出。因为京师有夜禁所以不能走大道,幸而轻功好些只能踩着各户的屋瓦而过。
半个时辰就到了西城清凉山后面的义庄。
漆黑的夜,又下着雪这时的义庄显得更加阴森诡异,外面的寒风阴冷的嚎叫着,赵苏依翻过墙头。
早知道就听芸豆儿的话多穿件衣裳了,赵苏依埋怨着。
义庄这个地方白天看着还好,晚上还真够阴森,何况现在是三更天,更是冷的紧。忽地,透过月光在东南角的依稀站着一个诡异的人影,“不会吧,大半夜谁没事站这儿啊,怕不是”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虚惊异怪坟墓山林,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查落真魂”赵苏依嘴巴里念叨着的话时平日里听师父宋老头经常说的,急忙点了个火折子凑近了看,原是个纸人,一颗悬着的心也算落下了。
看了看四周,就三间屋子,想必就是左边这间了,这个赵苏依还是有经验的,毕竟之前跟着宋老头在白天的时候去过好多次义庄。
屋内放着几副棺材和一些尸体,有的有棺材,有的暂时用白遮布盖着。义庄的尸体要么是无人认领,要么就是府衙那边的验尸房没地儿了暂放一下,一般无人认领的过了七七之后由官府负责出钱找人将死者拖去乱葬岗给埋了。
找了几副棺材,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找管事,赵苏依道:“赵管事,我知你是被人杀害,等会儿多有得罪。”
一盏茶的功夫,透着月光和手里的火折子仔细的勘察了尸体,用自己带的探毒银针并没有发现尸体有任何中毒迹象。
遂又脱去赵管事的上衣,打开所带的人体解剖的器具,挑了个最利的刀,喉部落刀至腹部,刀入两寸有血液渗出,用手扒开瞬间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在肠部和胃部只有一些茶叶和吃食的残渣。
赵苏依用手捻了捻,茶叶还有整片的,和赵管事屋里茶碗里面的一样,其他就是府里晚饭时的食糜了。
嘶,被什么东西膈应了一下,赵苏依在验尸的时候都会带上宋老头留给自己的护套,一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尸气感染,二是怕破坏尸体留下的证据。
透过光亮拔出扎在护套上的针,赵书依嘴角露出了笑意:“原来你在这儿。”针插入的正是人体心脏的位置,直接穿过三层衣服和人体皮肤。
就在准备给尸体缝合的时,突然缝合的针很难插进去,这才发现赵管事的喉咙处好像卡了什么东西,赵苏依用手轻轻在尸体喉部摩挲,慢慢地扯出一块布,凑近一看是一块丝帛。
赵苏依立即擦去表面人体唾液和少部分血渍想看清上面是否写了什么,可却落了空,上面一个字都没有。这才想起来,赵管事死前一直抓绕喉咙,原来是暗示这个。他跟了父亲四十年,父亲很多事情都会让他去办,这帕子定是有用处,不然也不会将它在死前硬塞到嘴里。
将尸体缝好后,这时头顶的屋瓦发出响动,是人的脚步声,赵苏依急忙吹掉火折子跃身至房梁上等着看来人。
一个与自己穿着同样夜行衣的人悄悄地进来,此人的身形很像昨天夜里在府里的黑影,赵苏依双手抱着柱子定睛看着。
只见那人进来将屋内尸体的遮布一个一个掀开查看,突然对方的脚步停在赵管事的尸体旁。
“糟了,方才太急忘记盖上遮布了”赵苏依蹙眉。
来人在赵管事身上摸索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应该也是找丝帛来的。
黑衣人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从背后取出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打开浇在了赵管事的尸体上。这时一股茶油的味道铺满整个屋子,那人拿出火折子将要点燃整个尸体。
赵苏依见此状立马跃下一脚将来人手上的火折子踢落在地,厉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并未作答,只见挥拳而出,猛地而来,拳头带风,随即一把抓住赵苏依的臂膀。此人臂力极强,用力一提,赵苏依早已双脚离地,身体腾空而起。瞬时,拔出背后的秋骊剑,用剑抵住才没有摔倒地上。
赵苏依快速起身,剑出鞘直指黑衣人,自己从来不是个强势的人,但也绝对任人宰割之人,轻蔑地看向对方,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
对方似乎察觉到赵苏依是要真的动手了,也亮出了兵器。在宋老头的那本兵器谱中见过,名为子午鸳鸯钺,这是道家门派的东西。忽地,他挥动手中的钺,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后杀气扑面看来。
赵苏依持铁剑迎着寒风挥出抵挡,她身形如电,动作迅疾,在对方脸上轻划了一刀,这时对方见不易得手,便匆忙逃走。
见黑衣人逃去,赵苏依也没有追出去,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剑鞘将剑收回去,适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被划出了血。可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隐约传来,渐渐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