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活着(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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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好似听懂了，又好似没听懂，皱眉说：“真惨，真惨。”

沈兰舟那手指在她眼前晃晃，说：“这还不是最惨的，你知道最惨的是什么？”

徐徐诚实地摇头。

沈兰舟笑着说：“最惨的是，他受不了了，他受不了这种日子了，在被人催债的时候，从楼上跳下来了。”

徐徐眼神依旧不太清明，她抬头看向沈兰舟。

沈兰舟表情并没有哀伤，也没有忿恨，特别平静，好像是在讲一件别人的故事。

他继续说：“我一个人继承了他的烂摊子，去还债，还了快三年吧，就发生了一件特别可笑的事情。”

徐徐奇怪地问：“什么可笑？”

沈兰舟说：“我那个失踪了二十多年的妈找到了我，她还有我舅舅从美国回来，帮我还了债，又给了我个公司，我从之前一包方便面能掰成三份吃的日子又回到了从前那能挥金如土，翻云覆雨的生活。”

“我有时候想，他们要是早几年出现，我爸会不会就不会跳楼了？或者他要是晚几年再决定去死，会不会就不会死了？”

“后来，我就不想了。”

“我之前姓于，后来改姓了，跟着我妈姓沈。我在那个公司干了快十年，事业蒸蒸日上，从几亿到几十亿几百亿再到几千亿，你知道吗，就是那零，数都数不过来了。我还有个女朋友，在七月二十号那天查出怀孕了，我们早就打算结婚了，婚期都定了，就在那年八月，夏天，去罗马，去教堂，结婚宣誓。就那天，七月二十号那天，我在公司开会，外头下着大雨，她来找我，想亲自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结果路上，”沈兰舟突然哽咽了，他顿了，继续道：“路上出了车祸。”

徐徐问：“然后呢？”

沈兰舟眼里有泪，缓慢地吐出三个字：“她死了。”

徐徐沉默了，无论她再醉，她都能感受到对面那人那种彻骨的伤痛，像一把刀一样凌迟着他，让他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安静地嘶吼，每一滴血液都在沉默地哀嚎。

沈兰舟与徐徐对视着：“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些吗？”

徐徐开口，声音干哑道：“我不知道。”

他又笑了，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笑。

“你知道活着最需要什么吗？”

徐徐摇头。

沈兰舟定定地看着她，张口冷笑道：

“活着，最需要勇气。”

“就是你他，妈根本不知道前面什么路，还得死命硬着头皮往前走的那种勇气。”

“我爸当年，有一点点这种东西，他就死不了。我和他不一样，我有，所以我现在活着，坐在你面前，给你说这些过去的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