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章 深山中的火化场
喜欢恐怖电影和小说的人,好像都绕不开哪个作品更恐怖的话题,我也是如此。然而恐怖的标准,却各有不同,因人而异。就好像东西方惊悚作品里对恐怖的展现和表达,在风格上存在着明显差异,西方恐怖风格似乎更注重直观体现,比如血腥,怪兽,或者不正常人类。而东方恐怖风格,更多的则是传递心理恐惧。这是东西方文化上存在的差异,也有世界观的不同。
凭心而论,我个人更喜欢后者,不知你们是否也是如此,作为一个恐怖小说爱好者,此文纯粹兴之所致,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求与君共图一乐,拙文劣笔,还望诸君海涵,我在此先行谢过。
咱们这就言归正传,书回正题。
2006年,我从部队转业回了家乡j市。这是个工业城市,规模不大,人口二百多万,收入不高,消费不低。不过要说起家乡,相信很多人都不乏溢美之词,童年啊,回忆啊,亲人啊,发小啊,五毛兄弟情,塑料姐妹花啊等等。也许还有你的那个她,当年那是猪嘴獠牙,你却觉得她完美无瑕。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些人,这些事,才使人熟悉的生活变成了一种习惯。习惯一旦形成,就不容易改变,或者主观上根本不想改变,可能这就是回村儿的诱惑吧,歪用一句苏东坡的词儿,此心安处是吾乡。
所以当我转业回来,地方上说要给我分配一个事业单位并且待遇优厚的时候,我这份儿得意那就不用说了,四个字儿,满怀期待。
我记得老连长回地方的时候,分配到派出所当了个教导员,我一个战友老乡比我早分配一年,去了国企。咱也不用比他们强,跟他们差不多我就知足了,攒够了银子,买房子买车子,娶老婆生孩子,展望多多啊。华尔街哪个巨头说的来着?没有计划的人生,那就是俩字:失败啊!
哥们看我整天得意洋洋的游手好闲,就挖苦我:“社会主义的公厕快满了,等着你这所长新官上任掏一掏呢。”
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你们就嫉妒吧,没准哪天电话一响,通知老子去把印坐衙了,到时候谁求不着谁啊。”
老爹说的好啊:“去哪都是为人民服务,就算是去扫马路,也是一种光荣,也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
我大拇指一翘,拍马屁道:“老爹就是老爹,老党员真是不一样,觉悟就是高。”心里却大大的不以为然: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我堂堂男儿转业兵,拿个扫帚扫大街去?扫就扫吧,还得一副“我最光荣”的嘴脸,还有比这更欠揍的吗?
这一等就是大半年,07年开春,通知电话终于来了:周一上午十点,民政局人事处报到。我一听就纳闷了,怎么出来个民政局?
周一上午十点,我一头雾水的来到了j市民政局人事处。一个姓王的四眼接待了我,一个劲的夸我是人民的子弟兵,是党培养出来的优秀好儿女,把我夸的飘飘然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还以为正在接受这位四眼首长的最高检阅呢。
好一通废话不表,最后一段却让我好像被雷劈了一下:根据组织研究决定,把你分配到j市民政局殡葬业务管理处。
我听完都傻了,愣了足有一分钟,问道:“首长,你是开玩笑吧?”
四眼笑了笑说:“怎么会开玩笑呢,大家都这么忙,你回去考虑一下吧。”说完就端着茶杯出去了,看来是交代完就开溜了,免得我抓狂。
我愣在四眼的办公室里足有好几分钟,心说他娘的老连长和战友都不是这么演的啊,不是公安局吗?不是国企吗?怎么到了我这就扎死人堆啊?老子今年才26,还没娶老婆呢,今后要是天天跟死人打交道,谁家姑娘还敢嫁我?
我愤愤不平的回到了家里,对老爹说:“把我分殡葬管理处去了,这也太不厚道了,不送礼也不能这么坑我啊,我长几个脑袋扛得起爷爷们这么玩?”
老爹听完沉默了半晌,说道:“殡葬管理处也好,起码待遇很优厚,基本工资比我这几十年的老革命还高。而且我听说火葬场要向内部承包了,也许这是个好事,是你一展鸿图的机会,你不是总有着飞黄腾达的梦想么?”
我开始郁闷了,老爹这么说,那是说明他心里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事实了。老爹要是接受了,我就没机会了,全家一贯以我老爹马首是瞻,我要是胆敢赖在家里不去,非被骂死不可。
尽管已经决定去上班,我还是在家磨蹭了整整半个月,整天跟狐朋狗友一起喝闷酒,老爹也没有催我。
哥们听说我被分到火葬场去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挖苦我说:“这下好了,坐衙坐到火葬场去了,这回除了阎王就属你排面儿大,以后多关照啊。”
我没好气道:“要是哪天你不小心挂了,老子火化你打八折,棺材咸盐辣椒面儿整体奉送,不另收费!”
哥们看我真急了,安慰道:“殡葬管理处多少人想去还去不上呢,你小子还挑剔上了,赚的多还怕找不到老婆?”
我悻悻然道:“想去还能去不上?找个楼顶往下一跳,分分钟就到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片歌舞升平,幸灾乐祸。
在家磨蹭了半个多月,闷酒喝了个臭够。小媳妇似的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转业分配证明,去了j市殡仪馆报到。
j市殡仪馆,距离市区40多公里,j市唯一的火葬场。202国道中段,我耷拉着脑袋下了公交车。一条水泥铺就的小路出现在我面前,蜿蜒直达群山之中。
顺着小路往上眺望,这会儿也不知炼的是哪路神仙,山顶六个数十米高的大烟囱正冒着滚滚黑烟,远方的天空漫天飞舞着无数黄白纸钱。这情景让我还没走近就开始叹气:他娘的流年不利,老子提前来这报到了。
顺着小路长征一样开始往上爬,不时有挂着白花的小轿车从山顶下来,想是刚出殡完的。以前参加三舅爷葬礼的时候来过这里一次,可没走这么久。可能因为那次是坐车上来的,四个轮子用不了多久,俩腿儿走路可就远了。
小路两旁有很多简易铁皮房,都是经营丧葬用品的,门口摆的都是花圈挽联纸人纸马,其中一家还用纸扎了个大美女,一瞧那脸蛋儿,简直简陋到丑陋,心说这玩意儿要是烧给下面,人家不得二半夜上来找你翻脸啊?
上到山顶的时候,我已经头顶见汗,从202国道下了公交车,到走上山顶,足足用了一个多钟头,目测这段水泥小路的长度恐怕得有两公里,而且一路都是上坡。
眼前出现了分流往来车辆使用的人工隔离带,南面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看着跟正规足球场差不多,错七杂八的停着大小车辆,车头一色挂着白花。北面座东向西一栋单层办公大厅,还青砖绿瓦的。我心下嘀咕:“装度假村么?”大楼正面挂着一副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一行篆文大字——j市殡仪馆。
办公楼左边一个大围场,里面四只漆黑的杂物焚烧炉,此刻正冒着一米多高的火舌,漫天的冥纸黑灰随风飘荡。
我不由呻吟了一声:“就他娘的这阵势,活人进来都得吓个半死。”
再往右看,办公楼右侧偏僻一角,与办公楼一样,也挂着黑底金字的篆文牌匾——安息厅。这是遗体存放处,我心里打了个突,人类对死亡的未知,还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本能敬畏。
我站在殡仪馆门前发了一会儿愣,心想:“这就是以后我要日夜工作的地方?太特么悲剧了!”又踌躇了片刻:“既然来了,还犹豫个屁,想跑是没门了。”一想到老爹严峻的脸色,心中连打几个冷颤,一咬牙,抬脚就往办公楼走去。
刚一走上台阶我就停了下来,有几个男的正从一辆金杯运尸车上往下抬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拉着一辆铁架推车等在门前,我只好先让在一旁。看这几个男人手脚麻利轻车熟路的模样,应该是专门负责运尸的。
棺材从车上被抬了下来,我留神看了看,是那种一次性使用的薄木棺材,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奠”字。这种棺材成本很低,而且不结实,受力就会变型,好在只是临时使用的。
几人抬下棺材放到了铁架推车上,推着进了大厅,开始在窗口办业务。这应该是刚从外面拉回来的,人刚死,尸体需要在这存放几天等待出殡,然后出殡那天再提出来炼掉。
我得空向大厅里走去,四处人声喧哗,各个窗口都在办理业务。大厅中间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放着棺材的推车,一众家属神情肃穆的守在一旁。
我走向一个看起来不太忙的窗口,插队探头问道:“你好,请问你们领导在吗?”
窗口里面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抬起头来,问道:“你有什么事?”语气还算温和。
我道:“我是转业回来新分配到这的,我是来报到的。”
那女人听了,抬头仔细看了看我,说道:“左侧走廊最里面那间就是主任办公室。”说完又笑了笑:“这里太忙了,你自己过去吧。”
我说了声谢谢,往左边走廊瞧了瞧,相对着六间办公室,最里面的一间门正虚掩着,我转身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