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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45章 年关是非多七
这话将重阳爸气倒了,他喝道:“娶亲我们家可是花了800块钱彩礼的,加上酒席,三媒四聘,花了一千五不止,你看看,哪家娶亲花这么多?就你们家,挑三拣四,结果,嫁过来就跑!”重阳爸气得浑身颤抖,满眼都是说不完的辛酸,身上一件看起来是新做老青布棉袄,已经被撕扯得面目全非,人一生气,说话也顾不上轻重,只听他怨恨的说,“若不是外面有其他相好的,她至于跑吗?就是骗子!骗婚!骗我家钱。。。”
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重阳爸饱经风霜的脸呈现了与死亡相似的神情,似乎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一了百了。
叶家亲房的人暗自唏嘘。
唯有重阳妈坐门槛上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可听了这么天的哭声,大家似乎有些脱敏。
“你再说老子撕你的嘴!”陈小狗这边却听不得这样的话,蹦起来举起长条板凳。
“住手!”一声怒喝从下而上,重阳红着眼睛吼道:“你们打死我!我这条命,赔给你们!”
这声喝竟是比重阳爸的泣诉,重阳妈的哭天抹地更让人唏嘘。
因为村人都了解,重阳这个后生,那真是敦厚老实的用俗话说:千斤重担也压不出一个屁来。
而现在,就这么个老实的人,他怒了!
众人一时不知所措,捏着拳头不知该往哪放。只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重阳赤红而空洞的眼眶里滚滚而下:“谁能告诉我,倒底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跑?又为何要与别人一起?她是我的媳妇!她是我的媳妇啊!”
重阳的头重重拍在地上,激起一层地灰,应该是压抑得太久,哭声像牲口垂死挣扎般声嘶力竭,每一声,似乎都是从胸腔向外极力挤压气流,锉锯一般,割得人耳朵生疼,浑身不自觉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说,她找回来不是完璧?”叶兴建不解的问,他这一问,让整个屋里的人都立刻安静下来,大家都在心中疑惑这个问题,正好他们的村主任帮着问了出来,自然竖起耳朵想知道实情。
重阳爸哀哀一叹:“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都到这份上,瞒也瞒不住,我们从猫塘找到人时,她衣衫凌乱,身下脏污。。。”
他垂下头:“我们是气不过,这才让重阳强的,确实没出血!家门不幸啊!”
说完又重重一叹,老泪纵横。
遇到这种事,在村里,实在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年纪稍轻的自然不好再问什么了,大家沉默良久,只听叶家大爹吐出口里的旱烟,轻咳一声,看着陈小狗缓缓的问:“你这个妹子可是外头有知己之人了?”
陈小狗一口回绝,哑着声音说:“我妹妹是长得漂亮,惦记她的人肯定有,可她不是随便的人,再说,她要真有相好之人,我们也不会不同意呀!”
这话是真的,村里人对于有会过阴人家的姑娘很是忌讳,跟他们结亲都怕会招惹上不好的东西,轻意确实不敢上门说媒,如果陈巧莲真有相好的,去她家说媒,陈家人肯定不会拒绝,甚至还巴不得呢!
所以,就算陈巧莲根本不喜欢重阳,重阳去提亲,陈家人还是满心欢喜答应了。
而农村姑娘,就算不同意,可凭一己之力与家人相较,基本是胳膊扭不过大腿,一旦嫁到婆家,就算千万般不愿意,只要最后上了床生了娃,最终的命运,也只得勉强收了心思,在婆家相夫教子,种田养娃,好好过日子。
那么?嫁都嫁过来了,新婚之夜陈巧莲又为什么要跑呢?还跑到猫塘乱葬岗?
说到猫塘乱葬岗,没人再说话了,堂屋内第一次如此安静。
叶家大爹将长烟筒在桌腿上磕出了声,烟灰尽数磕到地上,只见他再次从腰间荷包里掏出新烟丝装上,按紧,苍枯的手从棉衣口袋里摸出一包握得温热的火柴,缓缓打开抽出一根,在火柴盒侧面的黑火药皮上擦拭着,一次又一次,最后只听噗的一声,擦着一根,燃起一团小小的火焰,带着点浅淡的蓝色,身边人的鼻息间,若有若无的弥漫着火药焦味。
远远的,传来几声似是而非的犬吠,夜更深更静,也更冷了。
叶兴建看看叶家大爹一口接一口吸着旱烟,烟雾将他苍老的容颜笼罩上一层薄薄轻纱,朦胧着看不出他的表情,又看看身旁的叶运州叶笙及众人,他们都缩着脖子,笼着袖子,不时能听到桌底下发出踮脚的声音,虽然大家不着一语,可这离奇之事,放不到桌面来谈,说起来也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可大家心里都有一本账,这账很精细,也很清晰,虽不能宣之于口,但怕算的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他们几十年的人生阅历精华所在,这些人也就是凭着这本账,算计着如何安然渡过自己及家人漫长的人生。
而他们对于人生最朴实的愿望,自然是自己及家人平平安安,在平平安安的基础上,如果能再混个升官发财,妻贤子孝,能光宗耀祖的幸事,那他们就是死了,也会含笑九泉的。
可以说,这是每个正常家庭所期待的,是他们生来就膜拜的。
可现在这个家庭的希望之翼,却在此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婚姻里,被生生折断。
即使是唇亡齿寒,也够村人们齿寒一段时间的了。
可这算起来,一切却又是如此的不合逻辑,纯粹就是无稽之谈!还是谈无可谈的那种无稽之谈。
然而,就算叶笙这样从村里考上大学进到城里工作的人,受过高等教育,也信奉无神论,可在老家村里说起这些神鬼之事,也只是听听,或是不在意,或是在心里笑话一句真迷信,却不会当面反驳出来。
神鬼之事,村人信奉的就是信则有,不信则无。
认为有的,你说无他不会信;认为无的,你说有他也只会嗤之以鼻。
本就是无根之事,而让人谈之色变的,只不过是流传在乡村间的古今怪谈而已。
也许,她只是想回家,跑到猫塘受了惊吓也不可知,现在人没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于人于己,都是无益。
只不过,听了这事后,陈小狗倒是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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