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上楼去梯(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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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二球精神很好，今天的心情手气感觉也很好，他觉得自己刚连赢五把，可以一口气把之前输的，就在今天连本带利的赢回来。

虽然好像昨天也是把手里的钱输得一干二净，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赌场这种事，他只觉得存在一个运数，他此刻听着骰盅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能听到银子哗哗进袋的美妙了。

“四四五，大。”荷官开盅，付二球感觉两眼一黑，牌桌上的银子被庄家一把把又收进了袋子里，只不过不是他的钱袋。

“妈的，全输了。”付二球狠狠的拍了自己的扇子在桌子上，还想从兜里摸出银票，却发现空空如也，他离开桌子，只对着赌坊柜上的伙计阿喜说：“再给我点赌本，这一下子就没钱了。”

阿喜陪笑道：“这位爷，咱这柜上没您预存的银子啊，你看是不是“话还没说完付二球气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把他头上的帽子都拍了下来，龇牙道：”你个狗东西，也不打听打听，延州府谁不知道我付老爷的名声，老子在整个延州府都是响当当的名号！“

阿喜只是捂着自己的头，忿忿道：“就是前几日诬赖叶家姑娘不成的付二球嘛，来赌坊也不带钱的，还打人。”

付二球没想到一个小伙计竟然敢对自己出口不逊，自己哪一天来赌坊不是被当成上宾供着的？真是岂有此理，他伸过手想要再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计修理一顿，却不料被反手制住，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又来了两个小伙计，他正想破口大骂，阿喜走过来对着他头上狠狠一脚，他便很快不省人事了。

醒来后只觉得眼前阴暗又潮湿，还在想到底怎么回事的时候，从头而下已被人浇下一盆凉水，秋天深处北地本就寒意侵体，他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哟，付公子，您可总算是醒了。”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是赌坊那个平时总是笑眯眯的老板王乐天，付二球被水淋的一身狼狈，只能透过被水遮盖住的头发，看见王乐天矮胖的身躯都蜷缩在一张太师椅上，而周围的伙计都抄着家伙，这应该是个地下室，开在墙沿高处狭长的开口连窗户都没有，只是隔着几根铁柱，好像监狱一般。

“王，王掌柜，我付良才可有哪里对不住的？来你们这赌场赌钱，你们还敢打我，不怕我回头带人端了你们这破赌坊吗。”付良才对自己身在这种鬼地方感到火冒三丈，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这样对自己？

但胖胖的王掌柜却丝毫不以为意，摩梭着自己的一双胖手，上面每根手指都带满了或是扳指或是戒指，不是金的就是玉的，一股暴发户气质油然而出，他看着眼前穿红带绿的付二球，只淡淡冷笑一声：“呵，付公子，你还以为自己是城西小霸王呢，你从衙门出来，到今日，你可知道加上你之前在赌场玩的，都已经到什么数了吗？”

付二球不以为然，还以为是什么打不了的事，扬头甩了一下头，在地上：“要是为钱这事儿可简单，老子可是把我家的银子和田契都仍在城东秦记钱庄在，不下四千两，你尽管去取，你家伙计打我我可得打回来的啊。”

但是王掌柜听到他这样说，非但没有一点激动，只是用手摸索着太师椅的扶手，不以为意道：“你还以为你是付公子我可真不能怪你，毕竟你那个对你以严治家的老爹死了之后，你那个娘对你可是宽纵溺爱，再带你看两个人吧，你可就更有印象了。”说完她轻轻拍掌，后面被伙计挡着的地方，一胖一瘦的两个衣着艳俗华丽的夫人走了过来，付二球只怔怔的看着：“这，这不是咱们舜华楼珏琪，姑姑，和芳韵坊菲絮姑姑吗？”本来还想叫老鸨的，但是看这情形，他只得尊称一声姑姑了。

“他妈的，你个烂人。”体型稍胖的珏琪当先忍耐不住，出口骂道：“每次来舜华楼手不干不净，还喜欢消磨人的，每次都说自己记账尽管去钱庄取钱，真当自己是爷了还？呸！”一口唾沫吐在付二球脸上，还不等付二球反应，另一边的瘦一些的菲絮只拿着遮面的团扇，眼睛似有怒意说着：“芳韵坊的姑娘卖艺不卖身的你也缠着别人，还因此逼得姑娘自杀的事，付公子可还记得？”

看到今天，众人来者不善的样子，付二球深知今天自己倒了大霉了，忙不住求饶：“我真不知道咋回事，我要是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赔银子就是了，咱们不至于“

“哎哟喂，付公子哟，银子是个好东西，但是吧，现在的你，得有，你知道吗？”王乐天示意两位夫人，她们两坐回稍远一些的地方，王乐天依旧笑眯眯的说：“付公子，自去年开始后呀，你这是在舜华楼，芳韵坊，还有我这银钩赌坊内花天酒地，纸醉金迷，每次消费个几十两，甚至有时候上百两，也是看也不看就签了条，只说让我们去钱庄取钱，亏得钱掌柜认识你，你可知道你家的银子早就被你给挥霍一空，现在是该收你家地契的时候了吗，我们三家一共是5700两，不含零头，付少爷准备多久还哪？“

一听到这个数，付二球不由得留下涔涔冷汗，他从小就被父亲棍棒教导，动不动非打即骂，而自己终于开始释放压抑的天性放飞自我之后，没想到只短短一年左右，竟然败光了自己的家产，他开始感到了后怕，内心涌出一阵巨大的酸涩，没了之前的神气，只呆若木鸡道：“我家这么大的产业，若是能够允许我这延缓，不消两三年，这点钱我肯定是还得起的。”

“两三年？哈哈哈，付公子可真能说笑，就你那点家底，怕是利息都不够的吧？”王乐天此刻笑得阴森森的，脸颊两边的肥肉不住的颤抖：“不过我倒是听到风声你自己似乎也知道家底这么挥霍不行，好像还想把叶姑娘拉来下水，可惜啊，要是成了你还有个半年光景，不料你这个败家子不仅欠钱是个无底洞，脑子也不够好使的啊。”

付二球只跪在地上，如今自己把柄被捏，每一张钱庄的提款单自己酒后和赌后都满不在意的挥笔一写，并盖上手印，如今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正是自己，他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还想说些什么，但只看到王乐天从太师椅一跃而下，一步三晃的来到他身边，磔磔怪笑道：“付少爷可真是沉得住气啊，一个月的时间，我们会准时来付家收银子，今日，还请付少爷回家好好压压惊。”

说完，也不理会付二球，只吩咐了身边伙计：“把他眼睛蒙住扔进麻袋，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可别把咱们的银子打坏咯。”

一群伙计一拥而上，付二球知道自己平时多有跋扈之举，只默默闭上眼睛，眼前一黑，只觉得周围的拳脚如雨点般落下。

王乐天出了私刑地下室，在城里街上快步走到了城南的一处小院里，院内正摆着新秋的菊花，灼灼一片煞是好看，他也没心思欣赏，只快步走到了堂内，隔着纱影屏风对里面的人回话：“七爷，都办妥了，付少爷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文不名了。”

里面的人还在喝着自己的茶，似乎都没有扭头看向屏风外的王乐天，那个人遥远空灵的声音传来，在这座城中的寂静小院中回响着：“如此便好，请王老板回去吧。”

王乐天一向自诩自己胆子很大，但不知为何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后背都湿透了，他又小心的追问一句：“这若是付家让族人或者是其他人介入此事，岂不更加麻烦？还望大人点拨一二。”

轻轻一声茶碗放在了桌子上的碰撞声想起，他一次都没能知道屏风对面的人，声音和城里自己见过的人也一直对不上号，但谁会对本地城西的地主这么感兴趣？他就是没想明白，但是他已经上了这条船，已经由不得他轻易说到此为止了，他只等着这位大人发号施令，向来都是让他开启心智的同时，也充塞了他的钱包。

“延州府这里，王老板需要的就是执行便好，若是没有做好，自会有人替你做好，你不必多问了。”那声音传来，王乐天知道自己是问不到什么了，只好悻悻而归。

他一个人走出这阴气森森的宅邸，看门口的柿子树倒是结出了即将要成熟的果子，想摘下来发现，自己不够高，还真是颇费周折，一路走到了自家赌坊后门，才看见阿喜等在身边，给他回报：“王老板，这每天咋咋呼呼的付二球我们打了一顿扔到了城西的街市上，看他慢慢爬起来后，衣服都没怎么弄脏，可以说非常小心了，阿财跟着他回了家，万无一失。”

王乐天点点头，望向屋外，城门下已经呈现一片昏暗，赌坊内吆五喝六的声音此起彼伏，又是一派热闹景象。

看着后面的伙计不停的走来将银子放进来，他感觉自己又恢复了活力，他开始晃着带满戒指的双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有挤出一副乐呵呵的生意人面孔走进了赌坊内，向着每一个和他打招呼的人微笑致意，这里是他的地盘，务必让所有客人乘兴而归。

至于付二球这样的，就不再是客人了，只不过是欠着银子还没还的一个赌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