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夜下散步(1/1)

首发：~第12章 夜下散步

“顾大人，今晚，谢谢你了。“

因为小杂已经被杀，两人此时不得已只能步行下山，一路上总有阵阵风吹来，在山上掀起阵阵松涛，穿过林间，随着夜晚的气温降低，叶翩然一路走着，看着顾悦毅，两人并肩而行。

顾悦毅的步伐本来走的极快，但是看到叶翩然因为风寒初愈，放慢了脚步和她一起走，听她这么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哪里呀叶姑娘，要不是因为我自作主张带你来这，也不至于遇到诺敕族的探马，这会要通知钟司长追击，估计那两人都要跑出边疆了，可惜了小杂这匹性格温和的马。”

想起一路上小杂那欢快的小步伐，她也心下一沉，只说：“可不是，没想到那个牛斥候那么可恶，不仅要杀马，还想杀我们两好在顾大人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了。“

顾悦毅晃晃头不知可否：“我也不算什么武艺高强了，以前我被那个将军，也就是云麾将军祁英哲，一开始只是做些洒扫屋檐廊下，后来慢慢学了些武艺，南下抗倭见倭人不仅残暴血腥，而且招式还有又不少值得借鉴之处，很多军中人不屑于去学倭人招式，我倒觉得没什么，能打赢就很好啦。”

被他说的逗笑的叶翩然接着说：“这可就谦虚了顾大人，刚那把人都顶飞了，要是换了刀“她想起当时那个画面，如果是刀，是不是正好从牛斥候的脖子一穿而过，她还没见过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这样被利刃贯穿而死，不由得迟疑了一些。

感觉到她心中装着这样的想像，蹙眉不展，顾悦毅宽慰道：“叶姑娘倒不必多心，刀剑无眼，这样的事情我在军中着实见过不少，但奋力搏杀并非我本意，以前只觉得是报答云麾将军的养育之恩为国效力，如今我觉得，若是凭借手中三尺剑，换来世间众人的平安顺遂，这就是从军的意义了吧。”他侧过头看着眼前的叶翩然，微微笑着

“不过顾大人倒不是三尺剑呢。”叶翩然也扭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啊？这是为何？”

“顾大人那倭刀可有四尺了，哪能是三尺呢。”叶翩然笑着，顾悦毅听到她这样说也反应过来：“这倒是，那刀是双手握持的，是要比其他人的长一些。”

“其实那把刀，我也不知道倭人有什么习俗，他们特别看重自己的刀，和我们就是作为兵器不一样，好像特别愿意花时间护理刀剑，当时我一路杀进去的时候，这把霜牙还好好的供在一把架子上，哎，一想到很多人，有同伴也有百姓都被这些拿着倭刀的家伙残忍虐杀，我当时就觉得这是不详兵器，不过摸着那把刀的时候，一看，又确实是一把好刀，我想也许这样的兵器也不是工匠们随时愿意花时间来锻造的，鬼使神差的拿到了，看到得胜后大家都挂着不少从倭寇抢回来的金银珠宝，而我却挑了这么一把刀，还被说是买椟还珠呢。”

“也不会，至少顾大人你是选择了自己内心认可的事物，没有高下之分，那用倭刀会被其他人另眼相看吗？”叶翩然好奇道

顾悦毅摇摇头：“其实男人都还是比较糙，不过是被征服的倭寇的奇门兵器罢了，很多人学武都有自己喜欢的趁手兵器，我这种半路出家还爱琢磨倭刀刀法的自然是异类，倒是云麾将军挺欣赏的，还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回朝后直到分到延州府这来做廉访使，也没人在意我用的这倭刀，顶多就好奇了一下，倒是叶姑娘你，听我说了这么多，不觉得无聊吗？”

叶翩然摇摇头，垂目道：“其实我到现在都没走出过延州府，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没机会去祖上的家乡看看，很好奇顾大人去过看过经历过的地方，我只知道在延州府这里，秋叶寒露霜重，而冬季总会有雪落下来，春季虽然近北地所开的花并不多，但是大家总会时不时踏青，夏季对我而言就是天上的繁星，最闪耀的美好吧。”

顾悦毅看她虽然说的很认真，但情绪却并不显得很高，两人已从山上下来，静静的走在田间，时不时有蛙鸣和乌鸦叫，给静谧的夜色多了一些声响陪伴，他想着还是得早点带她回去，抄着近路走着，叶翩然一头黑瀑式的长发随着夜风轻轻飘着，披散的披风下露出一身没有首饰的葱青衣衫，她出尘的气质在绿野乡间仿佛林中仙子，顾悦毅不自觉看着她，坚定道：“叶姑娘，其实无所谓去过哪里的地方，天下虽然很大，但是在哪里也都食不过一日三餐，睡不过七尺，重要的，应该是自己能够有所牵挂，和想要的人陪在身边共同度过一年四季吧。”

被他说的心里仿佛撒下了一颗种子冒出了新芽，想着最近的事，她又有些黯然：“其实真的是顾大人你来了之后我才觉得有些，会比以前更好的，我也不知道父亲到底是因为什么执着于付家的姻亲，大齐朝开国两百余年了，先前城西有很多人家，可是到了我这里，却能嫁的只有一个付二球，就是因为他们家在城西地比我们多吗？这真是身为女子不得不为之的一种悲哀，哎。”她叹了一口气，继而又对顾悦毅说：“所以有时候我的心里总是会想，是不是其他地方的人，会过着不一样的人生？”

顾悦毅看着她无意中说出心里的肺腑之言，鸦青色的衣衫在夜色下，只衬出他明亮的双眸，他随口道：“叶姑娘到底还是心怀仁善的，虽然我当时不知道付付二球公子为什么明明和你有婚约在身却一再轻薄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来，只是那天在街上看他醉醺醺的样子出言轻薄，所以就出手了，也许我也不算是很了解你们之间的过往，但是叶姑娘若有什么，那，悦毅愿意为叶姑娘，保护周全。”

叶翩然听着顾悦毅的话，只感觉像是给这颗心里萌生的所谓叫希望的嫩芽浇水，只感觉那发芽的种子，开始不断变得茁壮成长起来，开始充分的塞在她心里的每一个角落：“顾大人能时时想着翩然，就很好了，我13岁那年娘失踪后，爹爹性格便依然是变化不少了，他作为一个男子，我明白不能指望爹爹明白女儿的心，只是若是一辈子，都只不过是因为家族，和物质，而选择如此的一个纨绔子弟，那可以知道后半生的自己，将会经历怎样的时光蹉跎。”

“叶姑娘，一个人要独自活在世上也许殊为不易，可也远比不上像你这般背负着家族期望，砥砺前行的人更困难，你一个女孩子作为家中孤脉，想必令尊对你的期待很让你喘不过气吧。”顾悦毅看着她此刻又有些动性，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更好。

听出顾悦毅的关切后，叶翩然也稳了稳心绪，只说：“哪有那么多喘不过气的，比起顾大人奋力搏杀的战场，这些不过是人情世故罢了，不过确实是最近开始不太平了，城南那边也时不时的也开始闹，说什么贫农破产的，好在城西这边我们和付家这都还算太平，不过今天我们都看到了诺敕族，他们准保不会南下吗？”

一听她这样说，顾悦毅也皱起了眉头，说着：“其实诺敕族在我小时候那一年，是有一只劫掠者作乱，后来我随军时，才知道诺敕族原来百年前就是我朝北部的一支，只是大齐朝重文轻武，当年曾经前朝的16州只光复了13州，剩下三州前朝乱党誓死不降，而且与草原外各个游牧部落联合自称诺敕族，取定下诺言再承敕命之意，现在的诺敕族在教化之下，也是沿袭齐制，说汉语，只是生活环境不同，南下，很难讲，当年有北进，现在，算了，叶姑娘知道这么多，心忧则乱，可不怕担惊受怕睡不着吗？”

“哎，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叶翩然摇摇头：“本来要说，现在身在大齐，可朝廷赋税一年更比一年重，即使是我家这样还有地的小地主，都不过是收支堪堪相抵，可以想象其他人面对如此重的苛捐杂税又该如何？可至少在大齐你我二人还能在此谈天说地，若是换了诺敕族来，谁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难道不对吗？”

“其实我也关切过这情况，也就是我小时候那一年，诺敕族各个部落还是散兵游勇，各部落间差距极大，当时边境各州文书还戏称是一群苦寒之地的叫花子军队，可是现在十二年过去了，诺敕族各个部落完成了打通，被原前朝那三洲的汉人开始收编，重新武装，一面开始强制各家出一人读书无论男女，一面强制各家再出一人投身军队或后勤保障，亦是无论男女，相当于各家都有二子需要沿着国家既定方向进行培养，如此野心勃勃，而最东边与前朝三州接壤最多的佩州已经有了极为复杂完整的防线，镇国大将军以及家人都住在那里，想来我们也不会有，啊，和叶姑娘聊天下大势，倒是姑娘不嫌罗嗦。”看到叶翩然已经打了个呵欠，顾悦毅只好中断这个话题。

“没有没有顾大人。”她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也不知道该和男生聊什么，总不能是绣花花样你喜欢什么吧？她看到不远处家门近在眼前，不由得说：“这么快就到家了，和顾大人在一起的时间，好像都变得很快了。”

顾悦毅眼神中有些不舍，也只得躬身一礼：“那叶姑娘早些回家，悦毅在此看着便好。“

叶翩然点点头，走到门口，还看着顾悦毅站在路上，犹对她微笑着，她正想回屋，却又见顾悦毅向她急急奔来。

“明日午时过后，待我确认了那个诺敕千户的礼物，我们一同鉴赏可好。”顾悦毅一路跑来，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叶翩然点点头，只留下一脸藏不住开心笑着的顾悦毅，叶大忙开了门，叶翩然掩门而进，叶大感觉自己困得要死，开了门进门房倒下就睡，也没有影响她的心情。

她直到回到房里，怜青依旧没醒，此时已是子夜，她却只一遍遍回想着今晚与顾悦毅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内心涌出一层甜蜜，久久，才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