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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荧在出手之时就知道会面对这些，她给病愈的小孩掖了下衣角，看了一眼同样瑟缩惊恐却不敢动弹的男子，笑了下，“别怕。”

荧环视一周不慌不忙道：“若我是魔兽，梦神怎么会任我为少巫？你们是在质疑梦神吗？”

众人安静了一会，发觉她说的极对，梦神的选择是绝不会有错的，他们眼中防备惊惧顿时散去，但仍远远站着问道：“那您刚才是如何做到的？”

荧还未解释，就有人回道：“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必然是梦神大人对少巫的恩典！”

这个解释顿时获得了一致的认同。

“快看，那孩子脸色都好些了！”

“太神奇了，梦神在上！梦神在上！我就说，梦神大人一定时时刻刻关心我们的疾苦，这才引少巫大人来此解救病痛！”

“确是如此，戏文上都说，人本康健，疾病全都源自魔兽的恶性，久咳不止便是魔兽的贪欲作祟……少巫大人能治愈魔兽对人体的侵害，那必然是因为拥有能抵抗魔兽的神明赐予之力！”

她们自说自话，激动虔诚地对着天上的梦阙跪拜，仿佛真的见到了梦神出手挥洒救赎的伟岸身影。

一切美好源于梦神，一切苦难出于魔兽，这就是黎首人贯彻始终的观念，他们在长年累月的影响下，会自发为一切事物寻找合理的借口，来为墨菲斯不朽的诗歌添砖加瓦。

荧孤零零地站在人群中央，看着那男子迟钝地跟着别人一起叩首。

他怀中清瘦的孩子无知无觉地朝着荧咧嘴笑。

十八年后，他是又一个他。

真是一场诡诈至极的阴谋。

即使荧此刻说出一切，他们也只会当她胡说八道，她好像只能沉默。

荧感觉周身刺骨的冷，悲哀的情绪在心间激荡，她无法沉默，开口说了一句话。

“梦神的恩泽，属于梦境，从未普及于……”

“今日这么多人不去祈愿？”荧话说一半就被打断，她转头一看，是姗姗来迟的巫祝，身边还跟了几个面色羞愧，先前跑去找巫祝报信的人。

其他人只听了荧一半的话，不知她的意思，因而表情并未露出异常，一听巫祝的话立刻站了起来，拜见之后继续去往祈愿池。

她们三三两两走光了，原地只剩荧和巫祝。

“我以为以你的聪明才智，应当不会说出当众亵渎神明的话语。”他平静地看着荧，“你知道说完那句话的后果吗？”

“在黎首，若是有企图破坏稳定的因素出现，往往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况且，即使你说了，又有谁会信呢？他们只会认为你疯了。”

荧知道她说的每句话都对，她看着远远离去的众人，背对着巫祝神情莫名道：“听说巫祝从未去祈愿池许过愿，是何缘故？”

她回身笑道：“您难道不希望梦神有朝一日统领璃月吗？”

巫祝看着荧脸上盈盈的笑意，发觉此刻的她有些陌生。

巫祝目光在荧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面色如常道：“自然希望，这是梦阙的大愿。”

“所以呢，为什么不去？”

巫祝在荧的追问下敛眉回道：“你不是知道？祈愿池祈愿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盛会，让他们时常置身于这样感人的氛围中，时刻保持信仰的不衰和新鲜。”

“无论去不去，我的愿望，自会在天国实现。”

荧听了这番话，豪不意外地点了点头，她又问道：“那为何不给他们留下医术的传承？”

荧相信这里一切关乎人类发展进化之传承的灭绝都是人为操控的结果。

人是智慧之种，不会千年毫无进步宛如凝固一般。

巫祝漠然答道：“因为人是欲望本身，凡脱离疾苦劳饿之困顿，便欲下五湖四海，上九重天阕，他们的精神追求永远千奇百怪无穷无尽。”

“为了避免这些不切实际的欲望，不如维持最初的现状。”

这世界上的魔神真是违规一样的存在，他们强大到可以轻易摧毁山岳，让一个种族千年来毫无希望可言。

荧心中划过万千思绪，她说道：“可若是适当的满足，比如今日，她们分明对梦神更加感恩戴德，所谓信仰，若是千年不曾得见光辉，那也是陈旧的。”

“你不想让他们的信仰焕发新的生机，在此等魔神动乱之时为梦神提供更大的助力吗？”

巫祝蹙眉沉思着，久久不语。

荧笑了笑，道别之后转身走向祈愿池。

这一层大体道路与梦阙毫无区别，仍然是悬空栈道相联结，只是没有那些灰白的华丽建筑 。

周围是一圈高耸的山壁，抬头便是永远压在头上的阴影，湛蓝的天空偶尔露面，构造出让人不适的画面。

这里，其实是极其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点，资源匮乏，人与自然的接触几乎被隔离，这让智慧的创造力十分拘囿。

荧边走边打量着周围，渐渐与前方浩荡的人流汇合。

因为生活的落魄，这里的人口在急速增长的同时也在因为疾病寒冷等原因大量流失，所以黎首始终维持在一个相对充盈又不过分饱和的人数。

但也足够多了，荧站在好几条栈道之后，完全看不见中间的祈愿池什么样，只能看见无数的人头。

荧本也不是想来许愿，也不想出去迎接人们过分热情的目光，因此躲在角落里观望着。

男女老少顶着寒风肆虐有序地排队，平均每一家起码三个孩子。

荧叹了口气，想起之前的画面，这里对生育的追求，令女性成为两性中的高位者。

但其实真的高吗？

她们和男人一样，同样是环境压迫下的受害者。

祈愿有序地进行着，或许是出于对梦神的尊崇，人群中除了婴孩的啼哭引发的骚乱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

荧等到日落西山，光明尽散，祈愿池周围才空下，他们都回去准备在子夜之时迎接自己许下的美梦了。

黎首因为地势的原因，天黑的更早，荧踩着夜色独自前往池边。

巨大的祈愿池环形中空，中间其实就是底层深不见底的水渊，这里距离水面还很远，黑黝黝的，除了嘶鸣的呜呜风声，就是水体湍流的韵律。

“少巫，怎么还不投下祈愿石？”

荧的身后突兀出现一道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