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挑衅中(1/1)

首发：~第41章 挑衅中

泠溪雅室按照绣房的风格布置，进门就是一面十二幅联排的超大绣屏，上头绣的正是十二月花神图。

这是贡品的等级，非卖品，摆在这里，一则是彰显身份地位，二则是展示流霞绣庄的背景底蕴。京中绣庄大小几十家，但有资格摆上贡品等级的绣品的，不过二三家而已。

左边花架上摆着一盆不老松，后面的墙面上，则是一幅北风抱香绣图，虽然只能位列天品，但是抱香图的原画，却是出自丹青大家青云翁之手，格调之高雅，便是连富贵大气的超品绣图也要退一射之地。

这幅抱香图堪称是流霞绣庄的门面之一，根本就舍不得售出，每年立秋后，就会挂到雅室里展示，直至冬至前才会取下。

孟宝衣还是头回进雅室，乍一见这两件绣品，脚底仿佛生了根，再也挪不动了。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她虽有绣行大家的实力，更能绣出绝品，但是这两件绣品上，依然有值得她观摩学习之处。

正所谓是学无止境，三人行，必有我师。

沈云娘晓得她在这上头偶尔会犯些痴病，不由笑道：“日后有机会再来，莫急。”

孟宝衣这才回过神来，赧然一笑。

绕过屏风，则是一间敞厅，两面有窗，透光敞亮。窗下布置着四案八椅，先头进来的几位少女各自落座。

中间一大片开阔处，则摆着一架硕大的挂棚，两床绣花被面从挂棚上直垂而下，一绿一红，颜色鲜艳，夺目至极。

池二嫂正殷勤的介绍着这两匹料子。

“……底子用的是上等湖锦，几位姑娘看上头的光泽，隐约似水波荡漾，屋里头光线还是暗了些，若是在日光下，波光潋滟，别提有多夺目了。”

“还有这上头的绣纹，是召集了十位手艺最好的绣娘，照着画师张有宝的丹青图等比放大绣上去的，这一床红被面绣的是莲鲤相缠，喻意共结连理，最适合充作嫁妆里添箱，或送与新人为贺亦可。”

“还有这床绿被面，百蝶簇着中间大大的一朵人间富贵花，喻意富贵百迭，蔓延不绝……”

沈云娘就是这时候带着孟宝衣从屏风后头转出来，正好听到这些话，立刻截了话头，爽朗笑道：“不知是贵客临门，恕云娘来迟，姑娘们莫怪莫怪。”

她一边说一边连连福身，姿态放得低，语气显得诚，只是垂下头时眼刀子却刺了池二嫂一下。

对着几个没出阁的姑娘介绍两床明显是初成亲的少妇才用得上的被面，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池二嫂顿觉冤枉，这两床被面是几位贵女点名要看的，只是眼下这场面已没了她说话的份儿，沈云娘才是绣庄掌事，只能暗忍一口气退到了边儿上。

吴六姑娘见了沈云娘，立时没好气道：“哟，沈掌事当真是贵人事多，总算能纡尊来敷衍我们了。”

沈云娘陪笑道：“当着几位姑娘的面，哪个敢称贵人，六姑娘莫要折煞云娘，一会儿姑娘挑了中意的绣品料子，我再挑几样精致小物做个搭头，权当给姑娘们赔不是了。”

吴六姑娘捡了桌上果盘里一颗龙眼，不屑的往地上一扔：“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拿出来现眼，当谁稀罕呢。”

孟宝衣脸色微变，实在瞧不过，插言道：“绣庄库房里存着的好物件有的是，我替您去翻翻，只是六姑娘眼光这般的高，怕是绝品绣品也入不了您的眼，白跑儿这一趟了。”

沈云娘见她不管不顾的杠上去，知道她是给自己出头，心中受用，但却不赞同，忙呵斥道：“宝姐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退一边儿去。”

吴六姑娘却已经被挑起了怒火：“口气倒不小，但凡你有绝品绣品，拿出来，有多少我当场收多少。”

孟宝衣冷笑一声：“绝品有价无市，我拿得出，只不知六姑娘每月的月例银子多少，攒一年可攒得足。”

只看这几位少女身上的穿戴，就知道她们府上绝对是不差银子的，但公中有钱，和她们自己有钱，那是两回事。

尤其深宅后院，女子们比才德的少，比吃用穿戴的却多，每月花销不是少数。而深闺女子大多都是靠着月例，若是嫡女，还有亲娘的嫁妆银子补贴着，手头上是宽松得很，若是庶女，除非生母也是不差钱的主儿，补贴得起，否则日子那就相对紧巴巴了。

而吴六姑娘恰恰好，就是庶出，生母更是早亡了。让她买几件天品绣品，还算有余力，但若是绝品，那真得是节衣缩食一年半载了吧。这还是小件，或是中堂那样的大件，怕不是得喝上三年西北风。

所以孟宝衣不是无端挑衅，她就是故意揪着吴六姑娘的软肉往死里拧。在旁边几位嫡女贵女面前，这唯一的庶女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当场露怯的，定会被她激怒上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