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年(1/1)

首发：~第4章 一年

窗外无人，纷纷扬扬的又下了一夜的白雪。第二天清晨，麦麦急急的跑进来。

“姑娘，起来了，外面开满了整山的梅花。”

“是吗，这还没到三月，怎的就全开放了？”

“想必是我家姑娘苦尽甘来，老天爷为您贺，才开满了花朵呢。

若雪心中默默地想到：苦尽甘来，是啊，不论是留下的，还是走远的，都是苦尽甘来。可是生命的锤炼何尝不是新的轮回。

想到这若雪笑道：“麦麦姐姐，那你一会带我出去看看吧。”

麦麦自然高兴，于是吩咐早饭，早饭有两种粥，一种西米肉碎百合粥，一种燕窝阿胶粥，还有各色小菜，点心。若雪多少日没有好好进食，每日厨房都是变着样做来。若雪看看，早饭油腻腻的，一点也不想吃，于是用手绢包了几个豌豆黄，细细的小糕点，就出发了。

若雪是第一次走出院子，洛梅山真是太大了，站在山上，往下看去，皆是白茫茫的一片，山下层峦叠嶂，隐隐约约看着远处的房屋，商铺，街道也就像画中的小点。若雪往上望去，原来，她的居所在落梅伞半腰，往上还有分支的山峰，一层层石阶迎天而上，顺梅而去。红红的梅花在白雪中若隐若现，异常璀璨夺目。清冽之风，醉人之气，人间仙境，莫不于此。可惜，身中之人却忽略了自己的所在。洛梅山的石阶无不是一级一级从山根延伸到山顶，人在山腰望山峰犹如山下往上看是一个道理。若雪站立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层次分明的长满了盛开的红梅，这种层次更衬托了人的灵气。她梳着半拢的发髻，剩下的头发散成流苏式样，在飘逸间又隐隐梳着几个松松的小辫，浅浅的刘海被风吹起，露出柔柔的额头。眼神如水，肤白似雪，柔和之下，稍圆的脸庞略显倾国之态，少女之色却是棱角清晰。审视上下服饰，无甚闲杂装饰，只一对细细的耳环，坠着细碎的珠子，发出轻微的清脆之音。一静一动，一颦一笑，无不明媚。扬手抚雪，抬眼视梅，无不惊美。一袭鹅黄色的斗篷映着蓝天白雪红梅，若说仙境中的美人也不过如此。这如诗如画的情形让丫头婆子守卫都看呆了。

若雪轻轻的笑了笑，径直往山顶攀登，她的勇气吓坏了麦麦，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劝阻。可是她就是想看看那山顶的景色，山顶的那一抹模糊的建筑掩在红梅纷纷之中，充满了诱惑。若雪没有让人跟着，可是麦麦还是悄悄地走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沿着铺满白雪看不到粗糙的台阶向上而去。山风很大，山顶很宽阔，若雪站在一棵大梅树下，有一片片的梅花轻轻落下，有一片径直飘到了额前，似乎要为她补妆一样，若雪对着梅树柔声道：“你是嫌我没有化妆吗，你在笑我丑吗好呀，我记住你了，可惜，你是一棵树，我就是化了妆，你又如何品鉴呢？”突然，她的心抽搐一般的疼了起来，原来，向下望去，正是以前娘三个居住的凹居。这个位置正好瞧见全貌。小屋小景，木桌木椅，格外亲切，往事历历，格外清晰。

寒风吹过，若雪发了一会呆，决定进梅树掩着的房屋看看。原来这是一所庙宇般的所在。推开厚重的大门，却豁然开朗，里面屏风隔扇，茶浓氤氲，纸墨书香，室内安静异常却又有暗香扑鼻令人无法止步。若雪小心翼翼地走进屏风忽的惊出了声音。原来里面有人。

“你是谁？”

一个书童模样的人道：“这位姑娘问得好生奇怪，我家公子在此品茶赏梅，我家公子没问姑娘你是谁，你倒问起我家公子了。我替我家公子问你，你是谁。”

书案前的一位青年男子一动也不动的在绘画，看不清眼鼻，一柄简单的木色长簪束起黑黝黝的半发。他似乎对于眼前灵动飘逸的美貌小女子视而不见，完全免疫。他的案前放着一杯茶，茶杯却不似北方瓷具般泛白，却是有着梅子青一般的厚瓷。身后高高的书架上，却是用白瓷瓶插的红梅。颜色的落差甚是明媚。

若雪对小童的发问更是听而不闻，在洛梅山，难道现在还有人需要她很客气吗？她恢复了平静她笑笑道：“回答我，你是谁？”

那名青年男子显然沉浸在画中一般，他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笔。

若雪见他不答，便自己了过去，这男子倒也没有制止。大方的让她看。原来这座庙室改造的如此接地气，竟然还有酒，地下画纸书法凌乱，倒是颇有一些潇洒豪迈之气。幸亏没有供奉佛像，若是存在，想必那位神尊必要气死不可。庙室后面似乎还有一间卧室，隐隐看不清楚。

那名男子画完最后一笔，站了起来，玉树临风，明月星宇，炯炯的眼神倒让人看到了俊朗之态。风流倜傥，谦谦君子，盈盈而笑如沐春风。若雪不觉眼前一亮，却又一次惊呆了，原来这个男子冰蓝色丝绸的锦缎棉袍外穿着一身僧袍，黄色的帅气的僧袍！

哪里来的这么潇洒俊朗的小和尚，哪里是和尚，他如墨的发丝分别用羊脂玉发簪整齐地梳于脑后。

“啊，你是，你是，你是”

那男子笑笑点点头。

“你是带发修行的吗？”

那男子笑笑又点点头。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是不是被家人留在这里，带发修行，你的书童对你又忠心耿耿，一直跟随你受苦，才一直叫你公子？”

若雪索性坐在了那名男子的对面，面对面坐着。她把眼前看到的结合自己想象的原因一起问了出来，可是不论她问什么说什么，那名男子总是温柔 地笑笑点着头。

“想下山是不是很难，你是不是也特别想下山呢？可是离开这里好像很难。”

那男子挑了挑眉，还是点点头。

若雪突然小声道：“你是不是不会说话？”

那男子肩膀一震，似乎憋了很大的劲在忍着笑。那书童却背过了身去，花枝乱颤。

这不忍笑出声的场景被若雪看在眼里，却是悲伤至极，她想，一个被家庭抛弃的青年男子带着小书童，孤居清山，无依无靠。想到这里，她由人及己，又分外担忧。她忙拿出包着的点心，给那男子吃：“留给你们吃，还需要什么，和我说，我都给你们拿来。”那男子抿着嘴使劲的点了点头。

若雪见麦麦在门外轻声呼唤寻找，看看时辰也快中午，若再不回去定又有人寻她，便说：“我要走啦，明日我再来看你们。”

她轻盈地转身出了屏风，又推开重重的门，寻着麦麦，一起沿着长长宽宽的台阶下去半腰中的院落。那名男子在若雪关门的一刹那起身，透过窗户看着那淡黄色的弱弱的小人影渐渐变小，他的嘴角弧度悄悄变大。

书童名唤晨夕，那名青年男子却是大渊国的太子-李长治。不然呢？烨城，洛梅山，难道是谁想来就能来的吗？日上中山，晨夕问：“殿下，午饭吃些什么，崖山鹿肉和清蒸香饭行吗？”

李长治摇摇头。

晨夕说：“殿下，您倒是练练说话呀，您都一年没有说话了，这已经到了你给自己定的期限了。”

“好。”

晨夕兴冲冲地跑进去，原来屏风里面还有一个偌大的厨房。

“殿下，您要不要喝上一杯呢，不仅有鹿肉，还熬了山菌汤。”

“好”

饭食备好。李长治却不去管，他径直打开若雪给他的小食物包裹，拿出点心，端起酒杯闻了一闻。“殿下，这饭都备好了，您怎的又不吃了。”

“你吃。”

“殿下，您倒是说两个字的话了，可是奴才我就没见过这美酒搭配这面食果子点心啊。”

“你放肆。”

“三个字了。”

李长治就真的对着若雪送的面点饮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