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相看(2/2)

首发：~第16章 相看

崔迟一手提灯，一手殷勤相扶，虽满面风尘，可目光迥然，丝毫不见疲态。

阿霁已经梳洗过，也换了破损的宫装，虽挽着家常髻，身着寻常衣，但正值青春，便也有种别样的风致。

崔迟瞧着她发鬟上扎的红绫，不禁笑逐颜开：“恭喜恭喜！”

阿霁打了个激灵，猛地醒过神来。

近旁是一片荒村野店，不闻犬吠鸡鸣，但火光点点，人影幢幢，显见早有人接应。又见崔迟这副看好戏的样子，便知道他这一整日去做什么了。

阿霁平稳落地后，崔迟收回手，低头做恭送状。

“我要是不能全身而退，你也就死定了。”错肩而过时，她俯在他耳畔恶狠狠道。

崔迟快冻僵的面颊被那股温热的气息一激，不禁‘嘶’了一声，低笑道：“别赖我，就算你告到陛下面前，我也自有一番说辞，怕什么？”

两人咬耳朵的功夫，崔旻已经带着俩儿子到了跟前，朗笑着向她引荐：“小雪、大寒，还不快见过殿下？”

阿霁稀里糊涂受了礼，被他们簇拥着进了院门，待看到檐下悬挂的一排红灯笼时，心头暗叫不好。

“殿下想必还不知道，我们兄弟四人的名字都是按节气取得。我大哥叫谷雨，二哥叫小满，三哥叫小雪……”

那个黑塔般壮实的少年围着阿霁，兴奋地唠叨时，却被旁边容色苍白的瘦峭青年打断，“我又没哑巴，用得着你介绍？”

“三哥你好小气，我不过和公主多说了一句话你就生气？阿耶说了，这个驸马凭本事争取，人人有份。”

阿霁烦不胜烦，快走两步率先奔进了破旧的厅堂。

抬头就见布置了一半的彩绸并喜字等，看来崔旻打定了主意要迫她就范。

崔旻也跟了上来，略带歉意道：“此处简陋，还请殿下见谅，等回到郁致，我定然给您补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出乎意料的是，阿霁并未撒泼哭闹，而是冷笑道：“女子未满十七，不得成婚。我是大卫公主，理当遵从法令。”

崔旻神情一僵，失笑道：“公主未免太过天真，女皇颁布的这无理法令，也就能约束约束京畿附近，偏远州郡有几个遵从的？”

“百姓或可网开一面，但官宦人家却得以身作则。”阿霁严肃道：“就算你强迫我拜堂，这桩婚事也是不作数的。”

“什么不作数？”崔家俩儿子闻声急急进来，崔迟则背负双手，看热闹般悠哉悠哉地踱了过来。

崔旻向来觉得自家儿郎怎么看怎么顺眼，个个如珠似玉仪表堂堂，但此刻站在崔迟旁边，竟一下子被比成了瓦砾粗陶。

他心下极为不悦，摆手道：“贤侄奔忙了一日，还是先去歇息吧！”

崔迟瞟了眼阿霁，拱手微笑道：“是！”

“不许走。”阿霁回身奔过来，扯住他袍袖，不像下令，倒像是哀求，“崔阿兄，你别走……”

那个阴郁青年的眼神像吐着信子的毒蛇，看得她脊背发凉，本能得感到一阵恐惧。

“公主留他作甚？”那黑脸少年嬉笑道：“您相的是我们兄弟俩，又没他的份。”

崔迟讪笑两声，摸了摸鼻子，低声道：“我就在外边候着，等说完话，我还要送你回去歇息呢！”

阿霁舒了口气，轻轻放开了手。

崔迟在檐下吹了一刻钟的冷风，便看到崔家父子将阿霁送了出来。

他对这俩堂兄弟没有一丝好感，一个心思诡谲蔫儿坏，一个咋咋呼呼缺心眼。当然，那俩也没把他放眼里，只把他当降卒使唤。

按照洛阳时下的审美，阿霁喜欢的应该是那个精心修饰白面锦衣的崔小雪，但他们出来时，他明显觉得阿霁对崔大寒更热络。

“三位留步，我送公主去下榻处。”他趋步过来，拱手道。

崔大寒跟上来道：“我去检查一下炭炉。”

得到阿霁的默许后，他立刻回头，朝父兄做了个得意的表情。

崔迟很无奈，提灯跟在后边。

崔大寒竟丝毫不认生，绘声绘色地讲他们在奢延泽猎狗熊、打野兔、追山鸡、凿冰捕鱼等，并热情相邀。

崔迟忍不住道：“她才不去呢！”

崔大寒回过头，气呼呼道：“有你说话的份？小俘虏。”

崔迟不以为忤，反倒笑着道：“她怕冷，冬天裹得狗熊一样，从来不出门……”

崔大寒满面狐疑，望向阿霁道：“公主，他怎么知道？”

阿霁闷头不语，只默默踢着小石子。

崔迟挺了挺胸道：“打小就认识，我什么不知道了？”

崔大寒见此，微一沉吟，态度立刻大改，转身过来揽住他的肩，用自以为很低的声音道：“堂兄，待会儿安置好公主，我去找你说说话，可好？”

一想到阿霁的种种可恶之处，他突生报复心理，大度地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