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32章 慢弄七弦抚凡烟，银枪白马斩龙泉
一行人回到唐家别院，唐灵露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还特意叮嘱手下弟子，别让魏安歌他俩进自己的院子。唐鉴青找到唐灵露，把这几日的情况汇报给了她。
“听说朝廷让你帮着除了这奢崇明？”唐鉴青问道。
唐灵露将朱由校的手书递给了唐鉴青。“此人我不甚了解，可是个恶人？”
唐鉴青看完了皇帝的手术，眼珠不住地转动。“倒也说不上什么十恶不赦之人，但被他所杀的巡抚徐可求倒是不错，兢兢业业，为政清明，深得民心。听说那日于校场点验，徐巡抚准备汰其老弱，余者发饷，但川内财政困难，饷源枯竭，樊龙等于是就趁机鼓众造反。”
“这么说这奢崇明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唐灵露起身摊开一副地图，仔细地看了起来。
唐鉴青继续说着：“此人为人阴鸷，但不过一介草莽，难成大器。”
“听说朝廷派兵了？”唐灵露继续问道。
“奢崇明近日围困成都府，据信报，府内兵丁不过两千。石柱宣慰使秦良玉遣其弟秦民屏、侄秦翼明派兵驰援，贵州总兵也领了一支兵马。直扑叛军。”唐鉴青指着地图，一边给唐灵露汇报着。
“唐门弟子可都撤了出来？”唐灵露素问秦良玉巾帼女将，想来消灭这两万叛匪只是时间问题。既然朝廷能解决，那他们唐门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唐鉴青忽然面露难色，“撤是都撤出啦了。只不过唐珏领了几个人，埋伏在了龙泉驿，说是怕成都有变。”
霎时，唐灵露眉头紧锁，厉声说道：“胡闹！赶紧叫他撤回来，连我这个掌门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唐鉴青只觉得这番出行，唐灵露似乎又成熟了不少，不像以前那个只会打打杀杀的小丫头，反而更多了几分谋略。“灵儿，你接下来的打算是？”
“避而不出，休养生息，不问天下事。”
作别了唐灵露，唐鉴青又找到了唐非烟，一问之下，才知道为何唐灵露会变成这般模样。唐非烟一边剥着荔枝，一边神色淡然地说道：“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次之。不过这样也好，踏踏实实过日子，省的每天提心吊胆的。”
弄清了原委，唐鉴青反而满是释然。“国破家何在？唐家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若是没了外面的生意维系，怕是也挺不住啊。”
唐非烟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掌门都不急，我们操什么心。等她着急了，自然就有办法了。这丫头比以前鬼多了。”
“但愿吧。这几日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唐非烟看着盘子里还剩一半的荔枝，自言自语道：“今年这荔枝，不甜啊。”
蜀地合江盛产荔枝，但奈何今年的光景不好，这荔枝的滋味相比往年差上了不少。唐舒窈端着一盘荔枝，在唐灵露门口踱步了许久。直到唐灵露打开了房门，说道：“进来吧，在外面站着干嘛。”
一进门，唐舒窈就看到唐灵露正在作画，画的是蜀中山色，修竹暮雪层云盖，画面虽美，但却掩不住其中的凄凉。
“姐姐，吃颗荔枝吧。一骑红尘妃子笑。”唐舒窈剥开一颗，递到了唐灵露嘴边。
“你，是不是有事找我？”唐灵露换了支笔，在画中的一处亭子处犹豫良久，却都没有下笔。
“姐姐好生聪慧，鸾儿什么心事都瞒不住姐姐。就是魏哥哥和凤哥哥，你这么老晒着人家也不太好吧，而且……”没等唐舒窈说完，唐灵露就扔下了手中的笔。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唐灵露自然知道鸾儿此番话是什么意思，虽然她并不喜欢凤潇潇和魏安歌，甚至说有些厌恶也不为过，可思来想去，人家毕竟是客人，此前也略次出手相助，若真是直接赶走，怕是会沦为笑柄。索性就这么晾着他，等再过几日几人觉得无聊，也就自行离开了。
经此一事，唐灵露凡心已灭，对于这世道反而看到更加清朗了。万事如浮云，皆为过往，若早听了叔父唐鉴安所言，怕是也不会生出这么多事端。那时的她，不信命运，只想和这天道搏上一搏。但如今，不过是满身残羽，流水落花罢了。这几日，她或是在房中研习书画，或是在院中轻抚素琴，倒也有了几分大小姐的模样。
入夜，唐鉴青来到一处密室，密室之中有位年龄同他相仿的中年男子。唐鉴青拱手行礼，说道：“兄长，深夜找我所为何事？”
中年男子看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久久出神。“灵儿最近如何？”
唐鉴青言道：“画中意，便是灵儿现在的心境。”
中年男子转过身，竟然是多日之前失踪的唐门前掌门唐鉴安。“咱们这试炼，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火了？”
唐鉴青见兄长愁眉不展，顺势说道：“非也，灵儿这丫头你我都了解，她现在看似自暴自弃，随遇而安，实则不过是疗扶心伤。再说，若是这点打击都受不得，那也难当唐门大任不是？”
唐鉴安长叹一息，数月不见，鬓边白发又增了许多。“说的倒也在理。不过这丫头也不想想，自己出走多日，唐门上下的事务到底是谁来掌握？现在也好，趁着这个时机，让她收收心思，打理一些家中事务。”
“我想，她以为这家中事务是由我打理的，若是她能多想想，怕是兄长也藏不住了吧。”唐鉴青笑了笑，“灵儿自幼聪慧，发现这其中缘由，不过是早晚的事情。”
“那，鸾儿可好？”说到唐舒窈，唐鉴安的眼里微微泛起了点点泪光。
“好，只是手……”
“我都知道了，不过灵儿和烟儿却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这等精巧的机关都能设计出来。”唐舒窈乃是唐鉴安的亲生女儿，如今女儿惨遭断腕横祸，任天下哪个父亲能都做到不伤悲？但为了这绵延百年的庞大家族，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呢。“鸾儿，只有她的命。还是说说灵儿吧，她屡次涉险，倒也是苦了她了。”
入夜，已是蜀中九九月。唐灵露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即将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果不其然，唐非烟急匆匆地跑进了唐灵露的屋子。先是倒了一杯水，一口灌下，这才气喘吁吁地说道：“唐珏，唐珏被奢崇明杀了，枭首示众。”
唐灵露顿时气得秀脸通红，猛地拍了下桌子，桌上的茶杯顷刻碎为两段。“清点人手，敢动我唐家的人，真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是！”
“灵儿，你先等等！还有个更坏的消息。”唐非烟拉住了正要冲出门的唐灵露。“诸地的吐司军阀，都收了奢崇明的贿赂，现在只有秦良玉一队兵马在孤军苦战。成都附近的分舵和暗部都已撤回，你现在孤身犯险，确实不必。依我的意思，咱们先去联络秦将军。反正你也有皇帝给的差事。”
冷静下来之后，唐灵露也觉得自己的决断欠妥。贸然前往，必生事端。“烟儿，你说咱们这一路，都没有遇到阉党的人，你说奇不奇怪？”
唐非烟看着桌上破裂的茶杯，自顾自地说着：“多好的白瓷啊。奇怪？有什么可奇怪的？”
“此话何意？”唐灵露忽然不解。
“路上确实有几个阉党派来的高手，不过都被解决掉了。”唐非烟见唐灵露还没有想明白其中缘由，索性就直说了：“凤潇潇，人家用蛊虫把那些阉党派的高手都解决了，也就是你就知道赶路。人家帮了你这么多，你连声谢谢都没有。”
“怎么可能？这一路上，他们一直都跟在后面，不曾离开过啊！”唐灵露思来想去，也没有想明白其中因果。
“你啊！你就是选择性不见！就说那天在破庙里，就是他们烤老鼠吃的那天。有个丐帮的恶丐想要偷袭，结果被他的打蛇发现，直接葬身蛇腹。你呀，看人不要总带着执念好吧。”唐非烟说完便起身出了房间。
唐灵露也跟着出了房间，看着月满星河，心头不由升起一种愧疚之感。出了院子，来到凤潇潇住的房间外，踱着步子，却始终没敢去敲门。忽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过身，看到凤潇潇和他的黑蛇正站在不远处。
“唐小姐，终于肯见我了？我还以为你要一直晾着我呢？”凤潇潇依旧是那般轻浮的说辞。
“我……”唐灵露一时语塞，向来没低头认过错的她，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凤潇潇轻抚着黑蛇，说道：“你这丫头还真是可爱。想道歉又说不出口，那就道谢吧，毕竟帮你解决了那么多高手。”
唐灵露眼见有了台阶，红着脸说道：“那，多谢！”
听到二人的谈话，魏安歌也走了出来。“唐小姐，我……之前的事。”
一见魏安歌，唐灵露瞬间收起了刚才的羞涩。冷声说道：“道歉就不必了。我唐家最近账上有些吃紧，若魏先生没什么事，便请离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