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7章 木偶芊芊塑佳人,东出山海起波澜
在皇宫里休息了一个多月,唐灵露也是愈发的水灵。魏忠贤暗地里也没闲着,不过动静不大,最多就是恶心恶心众人罢了。毕竟在深宫大内,他也不敢太过造次。
平日里张嫣得空就来找唐灵露聊天,二人也逐渐熟络了起来。张嫣除了给她讲一些进宫选秀的事,就是抱怨魏忠贤勾结客氏的种种罪行,听得唐灵露恨得立刻就手刃了这对祸国殃民的狗男女。唐灵露也把那日在牢中魏忠贤所述之事转告给了朱由校,好让他提前有所准备。
这日张嫣又找到唐灵露,二人找了个地方,喝起了茶。张嫣自幼聪慧,其实这段日子,她也在暗中观察唐灵露。起初她对于这位皇上亲自抱回来的女子,尚有些许敌意。但时间久了,她发现若不是自己主动提起,唐灵露不会问及关于皇上任何消息。
“哎,你说这皇上,近来也只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做些木工活。有时候,一进工坊就是好几天。”张嫣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一旁一朵孤芳自赏的花。
唐灵露对于这件事也略有耳闻,但她执意和皇上保持距离,既然张嫣提起,她也只好顺口搭音:“哦,这是为何?”
张嫣继续说着:“哎,其实吧,也正是因为朝政被阉党把持,皇上他心里烦闷,找个事由发泄一下罢了。起初,那些文人还站出来和魏忠贤搏一搏,但后来,这些读圣贤书,满嘴仁义达的圣人门生,却都开始依附阉贼。这孔孟之道,真不知道读到谁的肚子里了!”
这些事,唐灵露心里也很清楚,但这样寄情木工,自暴自弃,也确实不是长久之计。但她本就不想再搅权力这趟浑水,她现在所想的不过是踏踏实实地过上几天日子,至少别让唐家在她手里断了血脉。至于什么天下苍生,根本就不是她所能左右的,乱臣贼子,杀之不绝,斩之不尽。自幼熟读史书,唐灵露早就看出了这个大明王朝早已是山河落日了。
张嫣见唐灵露并未关心皇上的日常,可她却总想去工坊看上一看。只是因为皇上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进入,就连皇后也不成。她想若是带上唐灵露,以皇上的脾气,定不会拿她怎样。
“这样,灵儿姐姐,你陪我去看看皇上,顺道也好劝一劝他。”既然皇后都这么说了,唐灵露自然也不能再做推诿。
来到工坊门口,张嫣示意唐灵露去敲门。唐灵露也看出了张嫣的心思,不过是拿自己当工具罢了。可人家贵为皇后,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
唐灵露轻轻扣了几下门,里面就传出来朱由校满是愤怒的声音:“大胆!朕不是说了嘛,不要来打扰,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来人,给朕拿了下狱!”
“皇上!是我和唐姐姐,我这几日担心你,就拉着唐姐姐来看你!”张嫣说道。
过了一会儿,屋内的语气缓和了不少,“进来吧!”
推开门,只见满屋的木屑,桌子上堆着不少精巧的木头小人。唐灵露顺手拿起了一个,只看了一眼,便心中一惊。这小木人雕的甚是精巧,面容栩栩如生,这雕的俨然不就是自己吗!唐灵露见张嫣脸上也是一惊,抢先一步说道:“哎呀,这雕的不正是皇后娘娘吗!皇上对皇后还真是恩爱有加,羡煞旁人呢。”唐灵露仗着张皇后和自己颇有几分相似,这才在弹指间编出了这个理由。
屋内的三人,心里都明白,只是嘴上谁都不说破罢了。寒暄了几句,张嫣给了唐灵露一个眼神,开口说道:“唐姐姐,刚才来的路上,你是说有话要对皇上说吗?”
“啊?”唐灵露被问的突然,一时间失了神。“啊,对!皇上,我一介草民,就直接开门见山了。皇上每日把自己关在这工坊之内,无异于自暴自弃。古往今来,历史上的少年天子屡见不鲜,虽然险阻重重,但也有逆风登顶之人。如果什么都不作,那么就真的输了。”
张嫣看向皇上,只见他陷入了沉思,她又看了看唐灵露,会心地点了点头。唐灵露万万没想到,之前虽然见过张嫣一次,那时候只觉得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如今再见,只觉得她变得好多,已然深谙权谋之道。
又住了几日,朱由校力排众议,任用廷弼为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驻守山海关,经略辽东军务。熊廷弼借此机会请尚方宝剑,又请调兵马二十余万,浩浩荡荡开往辽东。临行前,朱由校特意在屋中和熊廷弼密谋了一个时辰。除了交代部署谋略外,朱由校还特意叮嘱,此行一定要照顾好唐灵露众人,虽然身在军中,但也不免有魏忠贤的爪牙混入其中。
一行人跟随大军出了古北口,直奔山海关而去。这日,唐灵露来到熊廷弼帐中,遣退旁人。
“将军,我唐门一直都是刺客世家,对于行军打仗自然是一窍不通。但我此前已经在关外的分舵埋伏了人手,若是将军有需要,做些情报暗杀的工作自当义不容辞。”她唐灵露正说着,熊廷弼忽然行礼,倒是弄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将军且慢,我唐门虽然以暗器用毒为主,但是也有些机簧之巧。我唐门有一种唤做夜枭的器具,模仿鸟类飞行,可飞行三到七里,将所携带之桐油和火药倾倒在敌军阵地之上。我以命人将此器具运往辽东,只是近来我唐门多有磨难,此器具甚少,也就二十来只,希望能助将军一臂之力,重新夺回失地。”
熊廷弼连忙谢过唐灵露,直呼:“唐掌门心系天下,实为江山社稷之幸啊!”
唐灵露向来不喜欢官场之上的寒暄,连忙摆手,说道:“还有一事,抵达关外后,我们几人另有他事,此番前来也是和将军作别,望将军旗开得胜,一展宏图。”
走出熊廷弼的中军大帐,这多日的相处之下,她觉得熊廷弼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帅才。此前他针对辽东时局,提出分三方布置的策略:广宁用马步兵在河上设立壁垒,凭山川形势打击敌人,牵制敌人的全部兵力。天津卫、登、莱各港口建置水军船队,乘虚打入敌人南方的驻地,动摇其军心,这样女真部势必有内顾之忧,辽阳便可收复。又在登、莱设立巡抚,同天津卫一样,由陶朗先充任。至于山海关,特设经略一人,管辖一方,统一事权。三方部署,对辽东女真部形成合围之势。重夺失地,指日可待。
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唐灵露见众人都在此等候多时。
沈唯率先开口:“唐小姐,同熊将军可有谈妥?”
唐灵露微微一笑,“先生放心。不日咱们出了关,便可便宜行事。不过关外形势,我不甚了解,还要老范魏兄多多费心了。”
魏安歌正在一旁饮茶,平日里他也多是桀骜不驯的模样,唯独见了唐灵露,才有所收敛一二,一来是敬于她李唐皇室之后,二来是佩服她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缜密心思。“唐小姐放心,到了关外,我自会全力以赴。”
“魏兄,借一步说话。”唐灵露瞥了一眼一旁的唐舒窈。
魏安歌自知此处多有不便,便跟着唐灵露出了帐子。
“唐小姐所为何事?”魏安歌见四下无人,方才发问。
唐灵露先是深施一礼,随即说道:“我那妹妹年纪尚小,且武艺尚浅,咱们此行凶险万分,我怕她和凯瑟露同去,或有掣肘,还望魏兄能将二人安置在安全之处。”
魏安歌早就看出了唐灵露的心思,而起又经马元山一战,自然知道这二人带着实为累赘。“唐小姐放心,我在关外有位故交,说来也是公主故人,他实乃越国公罗成之后,到时候,我将二人小姐先托付他照顾便可。”
“甚好,谢过魏兄了。”
不日,大军抵达山海关。入夜后,众人策马出关,前往塞外的千里旷野。了当之地,水网稠密,沃野千里,但此刻看来,村庄破败,尸骸连连。唐灵露见状忽然不忍,勒住马头,立于月下。
“此地为何状如炼狱?”唐灵露问道。
一旁的沈唯催鞭打马,来到唐灵露近前。“唐小姐有所不知,战火屠戮,最苦的便是百姓,再加之女真部烧杀抢掠,自然也是哀鸿遍野。”
唐灵露转过头,对着一旁的唐非烟说道:“烟儿,明日给熊将军传个消息,若是凯旋,遣人将此处百姓收殓,也免得瘟疫横行。另调些北直隶弟子,前往辽东,听熊将军调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唐非烟还是那副样子,笑呵呵地说道:“放心啦,早就帮你安排了。你这才发现,后知后觉,真是愚钝。”
“你!”唐灵露被气得涨红了俏脸,“唐非烟!你顶撞我,还有没有把我这个掌门放在眼里?”
唐非烟忽然讪笑,“哪敢把你放在眼里,自然是放在心里。”
唐灵露自知斗嘴是斗不过她,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引得众人一顿哄笑。
晓行夜宿,众人不日便抵达盛京。此时女真部已然占领盛京,众人在城外观察了半天,发现进城检查严苛,自己这边长兵短刃,想要大摇大摆的进去,自是有些困难。
“唐小姐,不如我们先去罗兄那里先落个脚,想必他自有进城之妙计。”魏安歌说道。
众人调转马头,向着盛京东面而去。魏安歌领路,众人这才在一众山谷中觅见一处宅院。
刚一下马,一个三十来岁的英武汉子便迎了上来。抱拳拱手,且还行的是唐时之礼,说道:“越国公之后罗星,见过公主!”
唐灵露顿时觉得脸上一热,连忙扶起了罗星,说道:“什么公主不公主的,李唐早就亡了几百年了。”
“不,我们罗家受李唐皇室蒙恩,自然世代相传。公主殿下此番前来,用得到罗某的地方,罗某定义不容辞。”罗星说的甚是慷慨激昂。
唐灵露抿着嘴,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诚劳先生费心了。”
沈唯此前也联系过罗星,只是未得答复,如今看来,想必是传信之中出了些许差错。来到正厅,唐灵露将此行前往的目的,悉数告知。罗星当时就表态,进城容易,每隔五日,有一批运送蔬菜米面的马车,到时候众人藏于车队之中,便可轻松入城。听到这个消息,唐灵露心中也轻松了许多。
入夜,酒席散尽。沈唯将唐灵露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唐小姐,我觉得这罗星似乎有点问题。”
“先生可有证据?”唐灵露一脸费解地看着沈唯。
沈唯这才娓娓道来他的推断:“我此前也用白玉京魁首的身份,邀请过罗星,只是未得回音。今日我又托飞鸽传书,方才知其中原委。原来是我派来传信之人,在半路上已遭截杀,书信不知所踪。今日酒席上,罗星似乎对于小姐到来并不意外,刚才我也和安歌说了此事,现在他正在探听罗星的虚实。我此番只是想给小姐提个醒,这罗星身上,蹊跷众多。”
“谢过先生提醒,先生费心了。这样,我回去再想想,明日天亮,我再来和先生定夺。”作别了沈唯,唐灵露回到房中,吹灭了灯烛,便从窗而出,来到唐非烟的屋子旁,暗暗扣动了窗棂。
唐非烟自知这节奏是唐门内部的通讯所用,于是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窗户,见窗外是唐灵露,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短剑。
“灵儿,这么晚来找我肯定是出了大事吧?”
唐灵露飞身进了窗户,关好了门窗,确定四下无人,这才压低了声音和唐非烟说道:“这罗星,似乎有问题。”
唐非烟倒很是安然,竟然直接靠在了卧榻之上。“一进门我就发现他不对劲了,也就是你个憨货,现在才知道!”
“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