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6章 第26章
李阳山到底是比陈娉姈多活了这些年，陈娉姈的两世加起来可能都还没李阳山的儿子年纪大。她一说要跟着去山上采药，不就立刻被人猜中了，她真实的目的也在于药材本身，而不是玩性大发想去山上玩耍。
陈娉姈笑了笑对其说道：“以我这个小胳膊小腿要想把山上的药材都给采完，我怕不是得没日没夜的去干这一件事情。而且现在是冬天能存活的药材肯定少之又少。万物复苏之际，才是你我竞争之时啊。”
对于李阳山把她当成竞争对手这件事情，她欣然承认了。毕竟她要是真的发现了什么有用的药材，也不会与对方共享的。她愿意上山，目的就是为了采药。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最关键的问题是中药一向有起效慢的说法，不通药理的人自己也得喝上好几副药才能好吧。还有最关键的问题是，陈娉姈对中药一窍不通。
她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了自己的目的，且心安理得的说道：“我不跟着您，我也认不得什么是药材，什么是杂草啊。而且您经常一个人独自上山也挺危险的，有个人跟你相互照应一下，也还不错吧？”
李阳山算是发现了这小姑娘是半点没把自己当外人，先是找自己问话打听事情，现在又变成了要和自己一起采药。也不知道她年纪轻轻，脑子里怎么有这么多鬼主意。
而且对她来说，即便是想把药材卖了换钱，也得走很远很远的道去镇上，这一来一回全靠腿脚，人家看她是个孩子，肯定会压价，她也换不了几毛钱。
李阳山不懂她到底是一时兴起还是真的对能救命的中医学感兴趣，故意贬低她的积极性，以此测试她的诚意，“你这丫头，是个小滑头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我自小就是在这山里长大的，哪里还用你陪。你这是担心我年纪大山路滑失足，我还担心你没怎么上过山，走不快，会给我拖后腿呢。”
陈娉姈被他的话给影响了，曾经的陈娉姈或许还会是个经常上山捡柴或者漫山遍野跑的女孩子。但是现在身体里的方如雪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没怎么运动过的懒人啊，她要是真的跟着李爷爷上了山，没准别人几十岁的人了走山路比她还要健步如飞。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还挺伶牙俐齿的吗？”李阳山也矛盾的很，他唯一的儿子在镇上定居了，有了孙子孙女之后也不常回来看他跟老伴。老伴时不时的还能跟其他同龄的人聊天，而他也就只能在摊子这跟隔壁邻居沈老六一起下个象棋。
现在大冬天的，沈老刘天天窝在家里，根本不出来，稍微一出来让他下两盘棋，他还喊手冻得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小丫头，时不时的跟自己说会话，消磨一下时间。
李阳山的心里还是欢迎她来的，只不过对于对方一来就试图抢自己吃饭的家伙，他就有点犹豫不决了。
年纪小小，野心不小。
“陈家丫头，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带会徒弟，饿死师傅。”
陈娉姈不懂中医药学，但是她深刻的知道中医是传承了几千年所留下的宝贵的一门医术。在她所知道的知识里，还流传着一句话叫做中西医结合止效快。只不过在时代的变迁中，西医西药的精准检测，逐渐代替了中医的望闻问切。
若不是那晚的一碗苦药下肚，她还想不起要和会看病的李爷爷多多接触，掌握一些药理。只不过她当前只是想去采药，还没有深入一层的想到要学习中医的知识啊。
以她的脑子，她太害怕自己根本掌握不了那么完善的知识点。万一把药材记混了，就会出大事了，特别是有的草药，也许一不留神，使用过当也会变成害人的毒药。
陈娉姈起初有被他的话给打击到，但是听他继续说起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话之后。
她把手里本来要拿走的白布放回到了桌面上，移开了李阳山放在对面供人坐着的长板凳，接着笑的很甜的说道：“李爷爷，您多虑了，这是您吃饭的本事，我哪里说会轻易偷学了去。医药文化，博大精深。我只不过是担心我妈妈过些日子生产的时候，会比较艰难，想采些有用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还有就是，是药三分毒。就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一样，需要谨慎对待。中医虽好，但想略懂皮毛也是很困难。而且您也没有接受过专业的系统培训吧，您是属于家传还是自学？”陈娉姈将两只手臂peng（放）在了桌子上，开始干起了包打听的活。
她在高考填志愿时，发现了涉及医学的专业的分数线远远高于其他专业的分数线。她当时即便是对医药感兴趣，最终也可能只能去一个普通的大学学习药学，后来她犹豫再三，选择了就业更容易，更适合女孩子的教育学。
谁能想到，造化弄人，她连学校的门都没挨到，就又被打回原形，重头开始。但是她也不算是重头来过，因为已经跳过了婴幼儿时期。
“你这是在怀疑我这个老师傅够不够格教你啊。我家是我爷爷那一辈是中医，我爸跟着我爷爷学医，我跟着我爸学。这算不算家传，我爷爷自己还编写了一本医书。虽然大病可能难医好，但是村子里但凡有人有个小病小痛，都是找我。”李阳山在沈家村行医五十载，头一次被个丫头片子给怀疑了医术。他是不把自己吃饭的家伙式亮出来，还以为他真的是招摇撞骗的骗子咧。
他把放在自己脚旁边小板凳上的药箱给提了起来，放置到桌面上，打开盖子，里面有一套银针，还有把脉用脉枕，以及一些瓶瓶罐罐。
为了向陈娉姈，证明自己不是个庸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他特意把银针给亮了出来，接着按照记忆的说了一段出自名医扁鹊的《难经》里的话，以展示自己的博学。
“人之十二经皆有动脉，独取寸口，以决五脏六腑死生吉凶之法也。”
“蛇有七寸，那人的七寸在哪里，把脉取于寸口，看于舌尖喉咙。但杀人最快且华佗转世都难救的方法就是割喉。”陈娉姈之所以对中医感兴趣就是因为她自小看的武侠剧除了混迹于江湖的英雄传奇人物，或劫富济贫，或惩强扶弱。
还有就是悬壶济世的神医角色，将人从生死一线的鬼门关给拉回来。长期的影视文化的熏陶，也导致了她一直以来都对古时候的东西感兴趣，不是轻功就是剑法，不是少林寺就是武当山，或许还有个峨眉派。
听她冷不丁的提到割喉二字，上了年纪但依旧很怕死的李阳山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可没有什么抹脖子再自救的自残想法。就是这个陈家二丫头的脑子里也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天马行空的。
他们或许再相处相处着，即便无缘成为师徒，也会是个不错的忘年交。李阳山心里有些发怵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如此早熟，但他仍旧以最大限度的宽容去面对陈娉姈，只因他太无聊了，“你这畅享的画面有点血腥啊，不过我同你这丫头说话总有一种跟同龄人说话的畅快。害，其他话也不多说了，我不管你是为了母亲也好，是为了中医也罢。”
“还跟昨日一样，你要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就要拿东西来换。”过早的让孩子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白食，李阳山这也是给她积累生存经验。
为了让陈娉姈更好的了解到中医不单单只是一个医治，他继续说道：“我爷爷当时定下规矩，我们这门手艺，传男不传女，传内不传外。他认为女孩子吃不了这个苦，不是上山下山就是到处跑着给人看病，稍微治不好还要遭人埋怨的。”
“我懂我懂，一些家传的技术流传下来确实有它自己的规矩。但是我也不是非要跟着您学医啊，从头到尾我都没有说过要拜师啊。而且我并不认为女人就一定不能学医，妇女能顶半边天这句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陈娉姈知道有些人心中重男轻女的思维已经根深蒂固了，即便你与其争论个面红耳赤喋喋不休，也不过是让自己气的个半死，也改变不了他人的想法。
所以她并没有着重去跟李阳山讲什么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这些经典事迹，因为她能感觉到从李阳山对待她的态度上来看，对方似乎没有那么的重男轻女。不然他肯定会一直坚持要陈茂盛的字，而不是答应让自己写招牌。
“你说的对，所以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要是遇到了有天分的女娃还不是可以试着带带她。”李阳山没想到倒是他自己一直积极的在提拜师学艺的事情，而陈娉姈好像并不感兴趣。
这一会倒显得他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意思了，但是他难得碰到一个聊得来的孩子，再加之他儿子对中医没有半点兴趣，他的传内或许是遥遥无期了。
“李爷爷，您也知道我是两手空空身无长物，即便是我有心拜您老人家为师，我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拜师礼啊。”即便李阳山只是浅浅懂个皮毛，但是对于陈娉姈来说已经算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了。至少他在此扎根了几十年，看过的人怎么也比自己吃的盐还多。
“你莫要想着空手套白狼哦，你是没有东西，但你有脑子啊。你若能陪我下盘棋，赢了我，我就带你上山。”李阳山嘴里嚷嚷着不让陈娉姈空手套白狼，实际上他自己还不是想白捡个棋友，外带个徒弟。
“下棋，下什么棋？”五子棋还堪堪可以撑一会，围棋那可真就是一窍不通了。
“当然是可以将军，杀的你全军覆没的象棋了。”李阳山都没有问她会不会，就直接说想跟她下棋，还让她赢自己，这不是摆明了想要欺负小孩子吗？
陈娉姈听他提到象棋神采奕奕的模样，才忽然想到自己忽略了李阳山的年纪。他要是生在自己原来所在的年代里，现在肯定是公园下象棋的大爷里的领军人物啊。
“李爷爷，你一副壮志踌躇的模样，试图杀的我片甲不留。那我拿什么去赢你啊？”陈娉姈小时候也是陪她外公下过一段时间的象棋的，大多时候她外公都会让她一车一炮一马的。基本上把能用的大将砍了一半跟她下棋。
那她跟李阳山下，不也得让对方让她个一车一炮她才有侥幸获胜的可能。
“为了以示公平，以及你也不想背上胜之不武欺负小孩子的称号吧。你让我两个子，我们择日下一盘。”陈娉姈已经好久都没有下过象棋了，一些基本的规矩还记得，但是她也不知道李阳山的棋力如何。为了能有一点点胜算，只能让他自己先让两步棋了。
“让你就让你，我让你一车一炮。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今天就下吧，正好我的棋盘都在。”李阳山看她好像不是很怕冷的模样，再加上自己棋瘾犯了，这会正想找人下棋。陈娉姈也算是自己撞了上来，如果再找不到人陪他下棋，他怕不是要自己把棋盘摆好，自己跟自己下了。
“今天，今天不行，我还要赶着回家吃饭呢。我还有一堆作业要写，改日吧。”天大地大都没有吃饭的事情大，她已经在这边耽误了不少时间了。今天她特意让陈零露先走，自己跑来拿白布，哪里知道会耽误这么久跟李阳山说话。再回去晚了，怕不是不好跟林晶玉解释。
李阳山有些失落的把拿起来的棋盘又给收了回去，“那丫头，改日是何日啊？”
“等到山上的雪化了，我可就是要上山了。雪化了你还没有赢我的话，我就不带你了。”
“那就明天吧，明天正好周六。我上午来找你，到时候万一有太阳，我们还能边晒太阳边下棋。”
“行，那就明天，我等你来。”
“李爷爷，你让我陪你下棋，我也有个难题想要考考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一听？”陈娉姈见他答应的飞快，感觉他就是缺个人陪他一起打发时间。但是既然想收徒弟或者找棋友，不止自己要有诚意，他也应该拿出一点吧。
“你说我听着，自古都是师傅考验徒弟，我还第一次见到徒弟想要为难师傅的。”
陈娉姈刚才也是突然的想到了自己看过的一部电视剧里的台词，刚好可以拿来考验李爷爷对于药材的熟悉性。她也是现学现卖了，“游子思亲，举目无亲，夫妻相亲，儿无娘亲。打四个药材名。您不用现在告诉我，明天我来找您下棋的时候，你再跟我说答案。”
“游子思亲。好吧，你先走吧。”李阳山还从没听过这个谜题，看来这个丫头确实肚子里有点东西啊。
陈娉姈点点头，站起身拿着东西就要往家的方向走。李阳山忽然从身后叫她，她回头以为对方是耐不住性子要告诉自己答案，却听见对方说道：“丫头，你要找的那户方姓人家，可以托你爸爸去找村长打听一下。他平时经常去跟其他大队的干部开会，认识的人多，人脉广。”
李阳山之所以没让她直接去，是她一个小孩子直接上门问人家认不认识姓方的也太突兀了吧。沈村长估计都不知道她是谁，又怎么会回答她的问题。一般打听人这种事情，都是家里人问询更大的长辈们，长辈们认识的人多。
像陈娉姈这种自己敢去问的小孩，少之又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