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谲梦茫宇(1/1)

首发：~第10章 谲梦茫宇

1000年10月14日，我再度从这个由无数个梦魇拼接的牢笼中醒来，自那次拜访完李娜后回来，我彻底被这股邪恶力量抓住，每一次闭眼对于我来说都像是主动打开直面地狱的大门。我梦到我在古老的石制建筑群里，在崎岖的道路上狂奔，躲避着身后的未知恐惧。我梦到茫茫的宇宙中，那飘曳不定的一点星光，在散发出最后的夺目光芒后，最终在过去消散。宇宙便失去了所有光芒，只剩我那孤独的灵魂犹如一块死去的星体碎片般在黑暗中逐渐消亡。我还梦见，我无数的同伴在绝望中嘶吼着，发了疯似的在抓着任何触碰到的东西，身体以违背人体学和物理学的状态扭曲蠕动着，他们的体内似乎有着生物在啃食着

我起床洗漱后，用纱带缠绕在我的双腕上，以掩盖上已经基本愈合的划痕，在印象之中必死的情绪病似乎并没有让我受到多大的影响，除了那个该死的梦。我对这个世界也产生了些许怀疑，但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去打扰李娜那伟大的实验，我此番出门是我的手下小乔叫我去港口看热闹，说是出了大事情。本来我是拒绝的，但一想到这也许可以帮我摆脱上级对我的怀疑，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等我赶到时，已经是下午了，现场围了很多人，并且嘈杂的很。在港口的平台上，有着半截飞船，即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还是有不明电流在漆黑的舱室内时不时喷射而出。我迅速找到了那位小伙子，并从他的口中得知这艘飞船正是来自七号桥的飞船，今天临近午饭时在港区上空解体，这是其中的一半比较完整的，另一半基本上是废铁，分裂成无数个小块射向幸运的居民。现在这艘飞船已经被检查过了，就等清理队来把这边收拾掉，附近的居民则是趁这段时间过来凑凑热闹。

本来看戏的我突然感觉事情不妙，因为七号桥的特殊性，支衡号经过更多的改造和升级，另外也在飞船上配备了禁锢能力者能力的装置和应对武器，就是担心出现被劫船逃跑的情况。所以内部突破几乎是不可能的，我钻过警戒线，来到这个残骸前。虽说断口处溶毁严重，但我还是一眼看到了融化物质间隔之间，那细小的，不起眼的点点空隙，那里的切口整齐，表面甚至只有轻微的灼烧的痕迹。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我心中产生，支衡号不会是在即将进入大陆时，受到了不明攻击，一下将飞船斩成两段？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大陆的防护罩对于那位存在便是如同虚设，那么可能的危险性也会成倍上升

“老莫，借一步说话。”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是接替我职位的好朋友，一个带着沧桑的年轻绅士。

我们来到那家乳饮店，但发现门口已经挂上“旺铺转租”的标牌，无奈我俩只好坐在门口两侧的小花坛上聊了起来。他告诉我，那些幸存下来的能力者基本上都得了严重的星空病和情绪病，所有人不是在睡着，就是在即将被惊醒的状态上反复。对此他们毫无头绪，只能注射兴奋药物来让他们尽可能的减少痛苦。同时他此次的目的是希望我能代替他等待最后一艘飞船回来，而他则是要将精力投入那些能力者的善后中，他无法做到兼具两个职位，不光光是两地相隔的距离。

在后续几天的聊天中，我还得知与那些能力者有过近距离接触的人，都产生了那些能力者的反应，只是状况比较轻微，另外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在恍惚之间梦到了一座古老的城市。

古老城市，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座压抑的黑暗城市，其中数不清的视线仿佛透过厚重风化的建筑，直视着我。其中潜藏着意想不到的存在，那是超脱我们对于事物状态的定义的存在，所有可用的法则在那座超市里都起不到任何作用，我有种预感，终有一天祂会将我们这些受难于苦痛之中的材料收回那个即将崩析的诅咒之地，用来延缓那一天的到来。

我就这么一直在折磨中等待最后一艘飞船的到来，直到那一天，我梦境中的噩梦开始照入现实。

1000年10月20日，我正无聊的在港区和别人聊着八卦时，一场巨大的爆炸毫无征兆的发生在西街区，并且升起了一团不祥的云朵。大陆的戒备队反应神速，立马将西街区围个水泄不通，并且派出了一支小队去浓烟中探查。来晚的我，只能和居民们站在远处眺望，一边讨论，一边等待结果出来。

这支小队不一会儿就从中退了出来，他们给我们带来了一个令人诧异的消息，那就是烟雾中的建筑全部都消失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个事实在烟雾被驱散后，赤裸裸展现在我们面前，整个西街区的范围，只剩下一块平整的地面！甚至找不到一块诸如碎石之类的东西，这一恐怖的事情一下子便流传大陆之中，就连官方都找不出原因不了了之。这件事后来便成了居民们讨论的主要话题，原本受人厌恶的西街区也变成了旅游景点般的存在，这件事情只是一件普通的意外事件罢了，带来的只有津津乐道和怪离传说的乐趣罢了。

也对，相对于惶惶不可终日的我来说，他们这也许才是正常的反应，我不敢将我的情绪表达出来，也不敢靠近那片死寂之地，即使是空无一人的深夜，我也只敢站在远处用望远镜观察着它。奇怪的是，久缠我的梦魇在西街区消失后也伴随着消失了，但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感觉祂带走了我身上的什么东西。又或者是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就像地震前敏锐不安的动物般，我的内心愈发躁动，失眠的夜晚也变得格外难熬。

一晃已是三四天光景，起初是一个人消失，后来是几个直到某天，一夜之间南街区的一小片区域人间蒸发了，我们这才收到了姗姗来迟的撤离通知。又过了几天，只剩我一个人住在港区中的临时小屋中，这片区域也陷入了死寂之中，就和西街区一样。上层似乎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所以他们撤离到哪里了？东街区吗？

1000年10月30日，就在南北街区的所有人都离开后的夜晚，我孤身一人在南街区边缘的港区管理亭中休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详之感盘旋在我头顶的天花板上。失眠的我想出去转转，于是拿上手电来到外面，眼前的场景令我顿时僵硬在原地，脖子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般，呼吸困难。

偌大的小镇上空，那些所能辨别和难以辨认的颜色像是打翻了的颜料般，在缓缓流动，在呼吸着，如同星云般发射出目眩神迷的彩光笼罩着这里。与此同时，我发现周围的建筑都开始因为一股不可抗力，以那团彩色星云的位置为中心朝外倾斜，平整的地面也开始逐渐拱起或者凹陷，但却没有一丝裂缝，坚硬的地面似乎是受到了影响，以着一种类似橡胶的质感变化着。

我开始听见，一些若有若无的呼唤，一些属于梦境中的呓语，虽然没有任何能得知理解的信息。这些声音也许只是祂降临这个世界时与之产生的交错之音，在祂眼中我们本身并没有与之交流的必要。或许祂根本就看不见我？周围的空间开始扭曲，丝丝异迷的色彩如同雨水般缓缓落下，像一个橡皮擦一样，擦去路径上的一切能被定义的东西。

渐渐地，天空上的未知色彩全部落到地面，房顶，一切裸露在外面的东西上。刺鼻的味道将我的味觉摧毁，我无法准确，甚至想象那种味道，只感觉鼻子中像是被刀捅了一刀一样。我惊声尖叫着，这时才手脚并用着，以着诡异非正常的姿势朝身后跑去，那股色彩重新凝聚了起来，像浪潮一般疯狂吞噬着周遭的一切，甚至于高楼崩裂，地面破碎的声音。

跑着跑着，那些疯狂扭动的色彩忽然出现在我的前方，像是剧烈燃烧的邪恶之火，又像是潮湿冰冷的浪潮。令人眩晕的光芒直击我的面庞，一股灼痛感从面部蔓延到我的全身，我感觉我的脸上大抵是和这些建筑一样裂开了。我忍着剧痛，转身去看时，发现那些建筑统统消失了，只有漆黑的影子倒映在空中，剩下的道路变得立体，以着各种状态相互穿插着，邪祟的色彩自连接处锐利的射出。它们有的是几何体，有的则是一个平面，一条看不清的细线，它们将自身周围的空间连带着进行这些匪夷所思的旋转移动，当我看见我的左手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明白我可能再也逃不出去了。但求生的本能总是会令人爆发出强大的力量，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量，我冲向了那片由无数个区域叠加穿插的区域中先是毫无感觉的穿过，随后便是一阵剧烈的撞击感，夹杂的疼痛，在我的胸口传递至我的大脑。然后是脚，手，胃我能想象到的，我能感受到的部位，都在以着不同的速度向我的大脑错开传递着痛楚，我甚至真切的感受到了每一根发丝在我触及不到的层面中，一层层展开。

我已经无法继续用我所认知的东西形容后面的感觉了，我听见了不同频率的各种声音在我耳朵任何位置响起，但那里应该是我眼睛的位置。我看到了无数个破碎时空在我眼前组成了一幅完全脱离三维坐标角度和物理规则限制的，大致可以定义为画面的画面，我无法从中分辨其所在的位置，移动的状态轨迹和理解其中所表达的意义，我的思维仿佛也出现了跳跃，早已被我遗忘的和我从未思考过，但却是我思考的想法结论充斥在我的大脑，我的手背，我的心脏上

但就在我昏迷过去的前一刻，我看见一座陌生但非常熟悉的城市的从眼前画面一闪而过，我感觉我像是在坠落飞行，我像是在前进后移，我像是被四分五裂在不同的地方，但还有着丝缕联系如果不是你们叫醒我，我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昏迷了，我可能还在那座充斥着绝望的古老城市里，怀揣着一丝可笑希望，在断壁残垣间像只老鼠一样躲避着，躲避着我不知道但绝对存在的危险。像一个在不可视角落中，蜷缩着恶心的躯体，带着可憎的脸庞，在坠入地狱的不远处挣扎留恋着虚无的世界，用着自认为纯净高尚的灵魂思想仰望天堂的异祟之物。

所以，求你了先生，如果你的手从那个按钮上挪开的话，上帝会原谅你的。我真的不想再去回忆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

“循环模拟会令我们在旁观者的视角上找出更多未知的细节，从而找到关键的突破口或者启发。并且我们只会模拟十月三十号的那一晚，所以不用担心时间，当然你也不会意识到的。就当是为了伟大辉煌的计划作出无私奉献，这是我们的荣耀。”

“不，不！上帝一定会惩罚你的！你这个”

声音戛然而止，屏幕上扭曲狰狞的面庞消失了，伴随着机械运作和轻微的电流声，说话的男人戴上了刚才一直拿在手中的棕色帽子，帽檐压得很低，阴影之下，那双锐利凝重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眼中似乎反射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淡青色光芒。在几人身后的桌子上，整齐摆放着三个浸满液体的罐体，幽黄色的邪恶光芒，带着无尽的怨怒与恐惧，映射着拥挤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