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论战(1/1)

首发：~第44章 论战

用王永从来做这个事情赵构也是深思熟虑的。这个王永从在朝廷内没有靠山，却又在朝廷内任职过深谙如何与官员打交道。这种恰到好处的地位，让王永从开展工作少了许多阻力，却也不得不完全听从赵构的号令。再加上这个人品行不错、家业也够大，实在是不二人选。

交给他来统一管理不但比朝廷出面要好，也比交给地方豪绅甚至坐拥巨大产业的寺庙道观要好的多。有了这便捷的金融工具，对于促进商品经济的发展也是有极大好处的。

不少穿越者一穿越就搞什么新学玩思想革新，搞什么乡镇议会制度建设。那都是扯淡，真要这么干，王莽就是他们的榜样，没几年就得被既得利益集团拍死，怕是十章都活不过去。

就算有皇帝撑腰甚至就是皇帝本人，士绅集团撂挑子不干了，这个皇帝也得换人。比如那个被士绅集团玩死的崇祯皇帝。皇帝之所以是皇帝，他只是既得利益集团推举出的一个代表，他要是不能代表他们的利益，那换一个也没啥难度。

正如马克思所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你在小农社会玩资本主义制度甚至是万岁的社会主义价值观，不死才怪。必须把小农社会过渡到极为发达的商业社会，彻底击碎原有的以宗族、乡绅、土地为纽带的社会结构，才能去推行什么议会啦、新学啦。

所以赵构能做的，只有拆除经济发展的枷锁，并且在这一过程中既得利益集团至少能够得到部分利益，这个改革才能推进下去。就像英国工业化萌芽时代的圈地运动一样。

之后的事情就只能交给时间，等待新秩序慢慢替代旧秩序，直到到达某个临界点，由新的既得利益集团去和旧的利益既得集团展开决战，也就是革命。而不是皇帝或者穿越者本人去和旧利益集团去决战，也就是找死。

书归正文，在定下了用钱庄为战争筹措军费之后，王渊汇报了各地平叛、整编军队、屯垦的情况。

就在军国大事聊完，赵构准备散朝的时候。刚刚升任御史中丞的范宗尹出列道：“启禀陛下，前御史中丞秦桧自金军中逃脱，此时已到京城就在殿外等候召见。”

如果说中国历史上有谁被钉在了奸臣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秦桧一定算一个。这些年竟然还有人拿着秦桧的一个不知道真假的书信洗白秦桧，简直是不知廉耻。

秦桧不仅仅是杀了岳飞、屈膝求和，如果说这些罪名是给赵构背锅。那么他之后结党营私、贪污敛财、排除异己怎么解释？

如果说前世赵构把秦桧当成了一把在前面干脏活的工具，那么此时从现代归来的赵功看着这个奸相就无比恶心，顺便恶心了一下前世的自己。

然而能怎么办？此时秦桧是唯一一个从北方自行逃回的朝廷大员，赵构只能装出一副惊喜万分的样子道：“哦？是么？快，请他上殿。”

太监于是高呼道：“宣——秦桧上殿！”

片刻后秦桧缓步走入大殿叩首道：“拜见陛下！”

赵构笑道：“秦相公平身！二圣在北方可还好啊？”

秦桧拱手一拜道：“北行之路异常坎坷，太上皇和渊圣皇帝难免吃了许多苦头，不过好在上天庇佑，两位陛下身体还算康健。”

赵构点头道：“嗯，那就好，待再过几年我大宋修养一番，自会北伐救出二圣。不过秦相公，你究竟有何神通竟然能够逃出虎口，还携带家小、仆人甚至金银珠宝来到南京？”

于是秦桧又将如何取得完颜昌信任，如何趁着渡黄河混乱杀死看守的金兵，如何沿途买通关卡才千里辗转来到南京说了一遍。那口才、那剧本，秦桧不愧是状元出身、前任御史中丞，口才和文笔都堪比说书的先生一般。

待他说完，满朝官员纷纷表示了赞叹，心中却都升起了疑惑——这比小说还神奇的经历，是真的么？不过管他呢，只要他秦桧不影响他们的利益，官员们姑且相信他的说辞。

赵构也装作满脸赞叹道：“哦哦，原来如此！秦相公果然非常人所能及。既然你和金人走的如此之近，那么秦相公对如今时政有何高见呢？”

秦桧一躬身道：“臣以为无非循真宗皇帝之策——南自南，北自北。”

赵构眉头微皱心中已经不耐烦，却依旧道：“如何个南自南、北自北？”

秦桧见状继续道：“陛下，如今金国携新朝之威一时难以抗衡，而我大宋依靠江淮之险那金国一时也奈何不得我们。臣以为要以打促和，击退金军几次之后，就要提出议和，双方彼此承认、和平共处。”

“笑话！”性格暴躁的吕颐浩先忍不住了。出列向赵构一拱手，而后对秦桧就是一顿高声输出：“我记得，秦大人当年也是主战的！如今从金国转了一圈回来，怎么就和那个三照相公一样没骨头了呢！”

三照相公说的就是范宗尹，他生的俊美、白皙，一天要照三次镜子臭美。于是被人们称为三照相公。靖康时，金国要以割让太原等宋朝北方三个军事重镇为条件议和。当时范宗尹主和，秦桧主战，两人吵得很厉害，后来范宗尹还因为此事被外放了许久。

秦桧冷眼道：“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我大宋强盛国力可与金军一战。而今我军精锐尽丧、国库空虚、淮北沦陷，如何能在中原的平原旷野上与金军铁骑抗衡？自古以来，可有以南胜北之例！”

朱胜非高声出列道：“秦大人此言差矣！此一时，彼一时，诚如是也！唐朝之前，乃是因江南蛮荒，南方国力不济故而难以与北方匹敌。

而自唐开始，江南之税赋、钱粮渐为天下税赋之大半，及至我朝便有了‘苏湖熟、天下足’之语！你难道忘了安禄山、史思明也曾逞凶占据淮河以北半壁江山？最终不还是兵败身死！”

赵鼎亦出列道：“且用兵之道，人和为上！南朝之楚、吴、晋、前宋、齐、梁、陈、南唐，于北方皆无民心。而我朝自太祖奠定基业以来行教化、施仁政，深得民心。

金贼只不过凭一时刀兵之勇，趁六贼蒙蔽圣听之时，猝然得手、必不可久持。今大河南北之宋民皆翘首以待王师！太行、泰山皆有义军揭竿而起抗击金贼。昔之南朝岂可与我朝相比？”

张浚出列补充道：“更何况如今陇右尚在我手，陇右盛产骏马、勇士又有地利之便。只待我朝稍加喘息、积蓄兵马钱粮，到时择良将数路并进、联络河北义军，则必势如破竹！”

张浚、赵鼎、吕颐浩这三人史上就是坚定的主战派，也是秦桧最重要的政敌，如今三人携南京之战大捷的声势，愣是把秦桧喷得满脸通红、一句话说不出来。

赵构轻轻咳了两声，三人这才停止火力输出。而后赵构道：“秦相公，你且说说，你说的南自南、北自北是以何为界？”

秦桧整理了一下情绪后道：“黄河冬日结冰难以为天险，唯有淮水、秦川可以依仗。”

赵构听罢大笑道：“哈哈哈！好好好！”

张浚、赵鼎、吕颐浩听着一阵错愣，以为赵构赏识秦桧的求和之见。却见赵构拍案而起道：“好的很！汴京的我朝皇陵也不要了！金人杀朕三女、羞辱我母后和皇后的仇也不报了！秦相公，你这策论还真是好的很呐！”

秦桧见赵构大怒，连忙跪倒求饶道：“陛下，臣只是陈述政见，绝无悖逆之心呐！”说罢磕头如捣蒜一般。

然而赵构却突然熄了火气，淡然坐下道：“秦桧，坦诚的说吧，你被金人拿住了什么把柄？让你回来充作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