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潜伏(1/1)

首发：~第34章 潜伏

却说次日凌晨，一个送菜的车子经过金军盘查后，驶入了戒备森严的宋朝使团住宿的驿馆。

送菜的一个农夫在进入驿馆内部后，立刻拉住一个宋朝使团官兵道：“我是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我要见马大人！”

那个士兵不敢耽搁，连忙把他引荐给马扩，马扩一见此人立刻拱手道：“宇文大人，一别多年，你在敌营可还好啊！”

宇文虚中前年（1128年）被派往金营谈判。1129年，宋使团准备回国时，虚中说：“奉命北来祈请二帝，二帝未还，虚中不可归。”

于是宇文虚中被完颜宗翰扣押在大同。宇文虚中被扣期间逐步取得金人信任，不断想方设法给宋廷提供金国情报，因此也被部分不明真相的宋人误解、鄙夷。

宇文虚中也拱手道：“马大人，我听闻南京大捷之后喜不自胜，日日盼望朝廷派来使节，真是让我望眼欲穿啊！”

马扩马上吩咐手下官兵道：“去守住门口，任何人不准靠近！另外让人去厨房拖延一下时间。”

马扩带来的官兵都是他当年五马山聚义的亲信麾下，从和州直接带来的，都是绝对信得过的人。

而后马扩招待宇文虚中坐下，并给他倒了一杯茶道：“宇文大人，你不是被扣在云中么？（即今大同）怎么有机会来燕京。您这服打扮，恐怕有要事吧？”

宇文虚中笑道：“我已经取得了完颜宗翰的信任，此次是央求他来和你相见询问家人状况来的。过几日我会光明正大的来访一次以掩人耳目。时间紧迫我就不多说了，这是我这些年搜集到的金国内部情况，请马大人带回朝廷，或许能有绵薄之力。”说着宇文虚中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册子。

马扩正要观看，却被宇文虚中拦下道：“这册子马大人慢慢看，有些情况我刚刚了解到，还未找到机会写在上面，马大人请听好。”

于是宇文虚中把这些日子打探到的金国谈判的部分价码，以及目前金国内部的人事变动等一一说给马扩。说完之后宇文虚中立刻拜别，随着送菜的车子离开了。

宇文虚中走后，马扩打开宇文虚中的册子，只见上面信息极为详尽。包括金国内部的派系斗争、完颜宗翰麾下主要将领的性格和能力、左路军的大体军力布置、金军内部存在的问题等只有身在金国内部才能打听到的信息。

虽说这些消息通过平日观察和闲谈就得到，然而如果不融入其中外人也很难得知。金国对于宋朝最大的恐惧，其实还是来自于未知。

这个本来在东北不起眼的小民族，数年之内异军突起，甚至快的宋朝来不及在他们中间安插奸细、打探情报。

世间最大的恐惧，就是来自于未知。无论是战场还是政治，战争迷雾都是决策者最大的敌人，不客服就很容易做出错误判断，走出的每一步都是赌博。

而宇文虚中通过两年潜移默化收集的这些在金国内部公开的秘密，对于千里之外的宋朝来说却是一个极大财富。有这本册子在手，金国就清晰的展现在了宋朝君臣面前。

而宇文虚中打探来的最近关于谈判的情报则直接帮助马扩在谈判桌上得心应手、有的放矢。马扩巧妙理由金国内部的矛盾，取得了最大化的利益，并敏锐判断出了金国下一步的战略目标。

最终经过反复的谈判，金宋两国达成协议。

其一、金国大军撤回黄河以北，并承诺五年之内不过黄河一步，只留部分兵力在汴梁屯驻。宋军也承诺五年之内不过淮河一步。

其二、金国送还赵构生母韦太后、发妻邢皇后邢秉懿，以及两个七岁的女儿赵神佑、赵佛佑。还有之前被扣押的王伦等宋朝使者，和部分被俘却坚持不投降、或愿意回国的宋朝官兵如李永奇、李显忠父子。

其三、宋金在淮河上交换俘虏，双方互相承认对方皇帝身份。尤其是金国不再在国书中采用康王等侮辱性称呼。

其四、徽钦二帝及其他赵构的兄弟们，继续在金国“作客”。亲王待遇不可能，只不过不用再当奴隶了，金国提供少许田地、房屋、牛羊让他们自力更生。

马扩将和谈条件发回南京，立刻掀起轩然大波，从朝堂到民间全都吵起来了。许多吃饱了撑的刚直的愤青马上表示——怎么能认怂呢？还不许我们跨过淮河，怎么能这样呢？必须得打回去！

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貌似铁血爱国，实际上完全是口嗨、真打起来跑的比谁都快。当然另外一些人也确实有大情怀，却丝毫不顾实际而做出鲁莽的行为，导致事态的进一步恶化。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二战前日本内部激进的好战派。让这些人掌握主导，那一定会坏事。

好在，此时的赵构综合和第一世的怂和第二世的莽之后正好在最理性的状态。可是他能跟愤青掰扯么？一样样告诉他们现在全国到处都是叛军、府库里穷的连行在的开销都要勉强维持、宋军连年惨败建制和军纪早就一地烂泥了么？告诉他们这时候主动进攻，就等于将国家最后一点元气白白送掉么？

不能！因为愤青们这时候一定会用形而上学的士气、道德反驳你。

那么该怎么做呢？很简单——站在更高的道德制高点去堵住他们的嘴，不让他们道德绑架你。那么在宋朝最好的理由是什么呢——孝！以孝治天下！你不能让我皇帝本人不孝吧？

于是赵构下诏：“朕勉从人欲，嗣有大器。而梓宫未还，母后在远，陵寝宫禁，尚尔隔绝，兄弟宗族，未遂会聚，十馀年间，民兵不得休息，早夜念之，何以为心！”

好在这回是休战，不是议和。在赵构道德绑架下总算是朝堂上还算消停一些了。当然，这也有赖于朝堂上有真正有智慧的人，他们太知道这时候南宋太需要时间去重整旗鼓了。

而且他们也能看出来，这协议中宋金双方都留着空隙。刨除徽钦二帝和其他皇子绝对不能回来这种既定事实，以及双方互相承认这种虚文，协议中有两大项双方故意留下的漏洞决定了宋金双方下一步的战略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