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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5章 无聊
过了一会儿，水穷处回复：即使水流尽处，没有云层翻滚，有一片碧海蓝天也是很不错的体验。只是，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
所谓伊人：即使它不会回来，我们曾经看过也足够了。更何况，万物自有规律，它会化作雨，化作雪，化作它想成为的一切，重新降临在你身边，也未可知。
水穷处：听说今年的冬天特别冷，应该会下雪，也许是它回来的信号。
伊人沿着跨城大桥继续向前走，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道路上，车辆不断穿梭，发动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头顶飞车川流不息，它的速度很快，还来不及看清它的样子就从上方呼啸而过，只有那短暂遗留在天空的白色划痕映证它的足迹。
吵闹，十足的吵闹！喧嚣，张扬的喧嚣！整个宇宙既广袤又寂寥，只有人间，拥挤又喧哗！
这是颜家大小姐的秘密，她从来不敢告诉任何人，只敢在一个人独处时低声呢喃：“我真的很讨厌这个世界！”
伊人在马路上独自行走了半个小时，那辆跟在她身后的车终于按捺不住靠近她停下，司机毕恭毕敬地说：“大小姐，您该回家了。”
她低着头，看不出什么情绪，等抬起头时，已经露出标准笑容，说：“好。”
次日，伊人去了心理诊疗所，会见岳锦医生，完成双周一次的常规任务。
岳锦独自经营这家规模不算大的诊所，从某种程度上说，她的工作就是专门为颜家大小姐服务。
岳锦，四十岁上下，穿着板正，时常戴一副金丝框眼镜，一双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
她问：“最近生活开心吗？”
伊人翘起二郎腿，对这样的开场白习以为常，回：“挺好的。”
“胃口好吗？”
“挺好的。”
“但我听说你最近吃得很少？”
“既然你都知道，何必问呢？我每顿吃多少粒米，你应该都知道吧？”言语间尽是讽刺。
岳锦没有被激怒，继续在她夹板的纸上圈圈点点，她藏在眼镜后的眼神极为温和：“你知道，我们只是关心你。”
“所以我没拦着。”
“最近睡眠好吗？”
“挺好的。”
“你……”
“我经常半夜画画，你既然知道，就别问了。”
岳锦的嘴巴半张着，话被堵在喉咙口，她放下纸笔：“如果实在睡不着，可以适当加一点安眠药的用量。”
“好。”
“晚上还会看见……”
伊人继续抢话：“我晚上从不出门！”
紧接着，伊人反问：“岳医生曾经是很有名的精神科医师，尤其擅长催眠，是这个领域的佼佼者，现在却甘愿缩在这一方天地里，整日面对我这个无理的病人，不觉得太屈才了吗？”
岳锦扶了扶眼镜：“你不是无理的病人，相反，正是因为你太好，太懂得为别人着想，顺了所有人的意，却独独忘了自己。你这话听着是在讽刺我，实则却是想要放我自由，你宁可一个人留在囚牢里，也不愿拖累别人。”
岳锦能说出这样的话，并不奇怪，她的那点心思在心理医生面前一直无从隐藏。她说：“岳医生，其实我大多数时候都是开心的，只是有的时候会觉得心脏的地方变得很空，甚至不能确定它是不是还在跳动。周围一切都很陌生，他们每个人都对我毕恭毕敬，但实则每个人都在监视我。我的生活有无数的摄像头，就连每双看向我的眼睛，也是摄像头，无时无刻不记录着我荒唐的人生。”
“有句话说来冒昧，你有没有想过和老爷子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听岳锦问出这个问题，伊人有些讶异：“他不会改变的。”
说完这句话，伊人将正在录音录像的设备关闭，问：“而我想知道，没有爸爸的允许，你是不是什么都帮不了我？”
“其实我曾试过用催眠帮你，可是你自身的防御系统十分顽强，我突破不了。这说明，即便没有老爷子的阻碍，你自己也是最大的阻碍。”
岳锦说完后，又重新开启录像设备：“无论如何，你的情况我会如实向老爷子报告，其实这些年老爷子变化很大，你可以试着和他说说真话。”
“好。”
伊人走后，岳锦很快拨通颜百年的电话。
对面低沉有力的声音传来，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面对颜百年，岳锦原本从容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老爷子，小姐她越来越瘦了。”
电话那头没人说话，只能听到微弱的喘气声。
岳锦壮着胆子：“如果小姐一直困在过去的泥沼中，精神终有一天会崩溃的，您有没有想过让她面对呢？她长大了，相信不会像那时那么脆弱。”
“她想起什么了吗？”颜百年的声音难得颤抖。
“没有。”
“岳医生，你只要安抚好她就行，其他事情，不必操心。”
“好的，我明白。”
另一边，陆尽觞出差将近一周。他和伊人最近一条聊天内容是伊人提醒他最近降温，记得加衣。而陆尽觞则说自己一直在室内，不需要呆在外面。
他总是这样，有意无意地避开伊人对他的关心。
既然有胆量完成收购，陆尽觞就没打算在这条路上退缩。这段时间，他扎根在研究基地，从基地的整体扩建到内部运作调整，事必躬亲，每天睡眠几乎不到四个小时，有时一熬就是整夜，第二天又继续考察或者开会。
这次出差他只带了最好的兄弟李鸣远，自高中认识以来，两人的关系一直很铁。李鸣远为了能早点进入传承工作，不惜忤逆父母，放弃出国留学的机会。
李鸣远是法学系的高材生，如果选择做律师，想必现在也能在法学界闯出一片天，但他却选择成为了传承的法务主管。名义上是法务，其实公司大小事务都需要操心，为此他还学习了不少人工智能领域的知识。
一整天的场地考察加会议后，陆尽觞又继续阅读孙其年私人送给他的资料，李鸣远实在熬不住，伸着懒腰说：“尽觞，工作是做不完的，要不咱今天先到这儿，我带你出去放松放松。”
李鸣远的放松方式只有喝酒，各个酒吧的酒他都了如指掌。陆尽觞没有抬头，继续看资料：“你可以下班了，想干嘛就干嘛，但是别拉上我。”
“你真没劲儿，那我可就自己去了。”
“对了，最近降温，出去记得多穿点。”
李鸣远马上就从这莫名的关心中嗅出一丝别样的气息：“你今天都没出去过，怎么知道降温？是不是有人关心你呀？”
陆尽觞终于抬头，瞪着他，明显是在警告他少说废话。然而李鸣远无所畏惧：“也不知道是谁说，这次出差时间紧任务重，大家不要看手机。”
“和伊人的关系始终需要维系，毕竟现在传承离不开颜家的支持。”
李鸣远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陆尽觞，你就骗你自己吧。我懒得管你。”
话没说完，早就不想工作的人推门而出，消失在陆尽觞的视线。
失去李鸣远吵闹的声音，办公室变得安静不少，陆尽觞拿出手机，一条一条读着伊人发来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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