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24章 你来我往
第二十五章、你来我往
贾赦拿着那字看了半天,除了眼熟,仍旧脑袋空空,只得向夫人求饶:“我实在想不起来,还望夫人明示。”
谢氏得意一笑,对贾赦道:“可惜那画已经送给我父亲了,不然可以拿出来比对一二。陈妈妈的字,和前朝圣上的字迹,还真是有几分相似,若不是家学渊源,怎会有如此手迹?”
贾赦恍然大悟,难怪觉着熟悉,前朝陈圣上画上的题字,可不就是这般?
他想了想,也不敢肯定陈妈妈和前朝丹青有没有渊源,万一是陈家昔年富有时,陈妈妈临过圣上手的字迹。
雍正爷又对谢氏道:“两人都姓陈,说不准会有些关联,只如今她在咱们家中做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若是该查的,爷自然会查,你也莫要多问。”
谢氏点头,“知道了。”
他们家中如今自身难保,老爷不能叫其它事情分心,就算真有点什么,将来老爷发迹也能查找,若是自己慌里慌张闹出去,后面是贾府兜不住的麻烦,倒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叫府中传出流言。
陈氏母女在家规矩得很,谢氏还真不想她们出事。雍正爷暂且将此事记下,只待看准时机再查。
他回来一趟,家中有不少事情要处置,于是又问起北静王府:“明日北静王府的大姑娘及笄,家中的礼可预备了?”
谢氏行事周全,早已把礼物预备好,便对贾赦道:“我挑了陪嫁中的两样头面,大爷屋里的物件,不适合拿去送给女儿家。”
贾赦原先收集的都是字画和瓶瓶罐罐,并没有心思去搜罗姑娘用的首饰。
雍正爷听到谢氏动用了嫁妆,眉头一皱,严肃道:“支了银子出去买便是,奶奶何必动你自己的东西?”
他又不是没钱,怎么能用人嫁妆?
谢氏将那一张纸笺收起来,见大爷急眼的样子,不由发笑:“女人家戴的这些东西,也不是想买就能现买,就说累金丝,镶宝石,都要花功夫。我正想着和大爷说,什么时候专门定制几样,往后好几个王爷和郡王家的姑娘、及笄和出嫁,好些地方要用。”
雍正爷一想,也是这个理,能工巧匠,也不可能点石成金,未雨绸缪也好:“奶奶自有主意,不需来问我,这些事爷料理的不如你,今日动用了奶奶体己,明日奶奶多打几样首饰才成。”
才说完话,谢氏又递来一样东西:“前儿我得了雯姑奶奶的信,老爷快看看,江西那边粮不够,要一个光杆县官,如何赈灾。”
谢氏自觉自己说的太多,恐贾赦忌讳妇人多言,止住话头。
雍正爷接过信粗粗读了一遍,又放下:“我就说,若是个好差使,也不能叫他捡到。”
谢氏蹙眉道:“此事我父亲不便出面,他与江西一派的官员素来不和,若提出来,必定会被人记恨,圣上定然会觉得父亲落井下石。”
朝廷之上总免不去党派纷争,不知江西每日要饿死多少百姓,可大臣们总也争不出个头绪。
此事正中雍正爷下怀,他给了谢氏一个安心的眼神。“这事不难,我有法子,给爷挑几样东西,爷难得回来一次,爷去找一趟太子殿下。”
谢氏见他要去拜见太子,必定又要办要紧事,从贾赦还剩的古董玩意儿中挑了两样,用锦盒仔细装好。
太子门庭络绎,好在东宫长吏记得他贾赦,料定今日又要发财,笑着问他:“大人怎么又来了?”
雍正笑着给长吏塞个荷包:“近来当差颇有所得,一是来谢太子大恩,再来便是有件要紧事奏报。”
长吏将贾赦引进去,看过贾赦递上的折子,太子面有怒色:“你这是什么意思,江西那边朝廷已是拨了钱粮,当下赈灾不济,便是下面的官员办事不力,就该砍上几个。”
当朝太子真不知百姓艰难,整日只会纸上谈兵,这位太子岂知朝廷的几两银子不过是杯水车薪,救灾不单是给百姓一口饭,更有流民安置,疫病防护,以及来年春耕的组织。
当下赈灾没有起色,春耕未种,来年江西必定又是饥荒。
要太子去赈灾是万万行不通,雍正爷早已想好说辞:“殿下,臣不是求殿下帮忙救灾,只是依着微臣愚见,此乃收服江西民心的好时候,时机稍纵即逝,失不再来。”
长吏也适时帮腔道:“殿下怎么忘了,当今管战事那一位,祖籍就是江西。殿下心系万民,必定能使万民心服口服。”
听二人言,太子也是意动,纵使自己想赚个名声,但也没法变出银子来。
太子道:“说的轻巧,朝中若是有银,自然有人会愿意往江西去。”
长吏早前也劝过此事,奈何太子怕事,就是不愿,贾赦又提,他便也在旁道:“殿下,正是无人去,您才要提。朝廷虽然无银,但是江南有粮。如今将事情料理,大约还能赶得上种冬麦,不然来年必定饿殍遍野,斩多少官员都无用。”
这太子宫中也不是没有能人,奈何主子扶不起,雍正爷便又将自己的见解说来:“朝中可将江南盐引放出来,价高者得,江南那边富户,也要花银子去买盐引,语气被地方官员盘剥一层,何不直接从朝廷手中买。要商人用米粮来换,筹划调配,总也能等到来年春耕。”
太子听了,点头又道:“这么些年,孤在京中也没听过你,想不到都尉如此不显山漏水。”
贾赦谦虚道:“殿下谬赞,微臣不过平日随便看些书,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抛砖引玉之言。”
第二日上朝,太子果然奏请此事,还得了圣上夸赞,又着他主领江西赈灾一事。
太子想到江南盐引换粮,自己可以从中捞得一大笔银子,心中愉悦,与那三番五次帮贾赦说话的长吏闲话。
太子笑道:“你说他是如今才开窍,还是酸诗里说的,怀才不遇。”
那长吏便与太子殿下八卦起来:“太子不知,将军府当下还没个匾额,就在敕造荣国府另一边单独开了门荣国府那位老封君出了名的偏心。指不定是前面打压着这一位,不许出头。”
太子听长吏这么说,倒是开始怜惜贾赦起来:“他还算听话,也知分寸,孤不会亏待他。”
长吏得了贾赦这么多好处,便也暗中点出来:“诰命夫人最疼的二儿子,才进了国子监中读书。”
太子指着长吏,忽而笑出声。
“可不是巧了,前日父皇还叫孤去一趟国子监主持今年的祭典,顺便赏那些酸腐博士几样东西。”
看来当差的那一句话,并不是随便说的,贾赦的建议叫太子得利,来而不往非礼也,太子殿下便也送贾赦点东西。
就说第二日,太子入国子监主持祭奠,事毕之后,又心血来潮要看诸位学子文章,草草看过几篇,又问国子监博士:“荣国公府的是哪一位。”
众人赶紧将贾政引到太子跟前回话,取来贾政的文章让太子殿下评阅。
贾政两股战战,立在下面,满心想着自己的文章能被太子看中,至此一飞冲天,不料太子却将他与其他同窗的文章往下一掷。
“什么文章,狗屁不通,这处的典故能这么用?此等对策,当真是何不食肉糜,若是对不上韵,就不要瞎对!”
众人被太子忽如其来的怒火吓退,屏声敛气,不敢说话。
说来太子也不单是被贾政一人文笔所气,实在是这些人写的东西,不知所谓,强行拼凑,策论更是条理不清。
是以倒霉的贾政也承受了太子对国子监众人的怒火。
太子剑眉倒竖,指着贾政问到:“孤且问你,江西缺衣,你对策上说运棉花制衣,绵从何来,布从何来,运送走陆路还是水路?何处来钱买绵买布?与你兄长相比,真是差得太远,叫孤好生失望。”
贾政被吓得不敢说话,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
太子巡过贾政,又站起身来,训斥国子监其它人:“父皇恩典,方能允你们入国子监读书,诸君应当更加勤勉进学才是,莫要辜负圣上一番苦心!”
一干大臣战战兢兢将太子殿下送走,背地里还偷偷给长吏塞银两,只愿待殿下消气之后,太子宫人多多美言几句,若太子要奏与圣上,起码也给他们通个气儿。
不然这一群教书的,朝中无人,都不知自己怎么死的!
太子一走,有几个好心先生将贾政扶了起来,往年太子殿下也只是祭奠之后便匆匆走了,哪知今年竟是突发奇想要看文章。
贾政腿脚跪的发木,又被太子之怒一惊,满脸虚汗,叫人架起来才能勉强走几步。
那些清贫之家,凭着本是考进来的学子见他,心中愈发不服,这回谁都想露脸,博士呈上去的,都是勋贵人家公子的‘大作’,他们没个依仗,根本不能近前。
几人毫不留情,出言讥讽道:“要我说,有些人,最好是过了童生再来,也不至于闹出这种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