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引路）(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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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自卑的丑小鸭到能站在喜欢的人面前与他平视，需要多少年？

没有人知道。

除了章意迟。

天资并不算聪颖，被父母的爱保护得更是性格慢吞吞、不喜欢争抢的姑娘，曾经用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从吊车尾的倒数到班级第一。

又从普通班到年级最好的清北班，终于有了可以和盛烈呼吸同一片空气的机会。

搬到顶楼的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周五，距离章意迟重返校园恰好过去整整一年。

已经恢复得与车祸前无异的少女抱着厚厚的书，急切地疾步上楼，即将到门口的一瞬，停下脚，习惯性地低下头，只用余光看路，短发挡住了大半张脸。

奋笔疾书的同班同学们漠然抬头，毫不在意地瞥了眼这个新来的“倒数第一”，仿佛对这个位置的变动早已习以为常。

安顿下来后，章意迟盯着试卷迟迟静不下心，忍不住，悄悄回头，小心翼翼的目光投向那道深藏在心底一年的身影。

男生占据着最后一排的角落，瘦高的长身在逼仄的课桌前稍显拥挤，微低着头，桌面收拾得干净，立体清俊的轮廓被照进来的一束阳光打得错落有致，眉弓深邃，窄长的双眼皮杂糅着高不可侵的冰冷与诱人深陷的致命。

没有抬头，像是从未发觉过她的到来。

章意迟轻轻收回视线。

已经极其满足。

这道她用尽全力才悄悄够着一点的光，是她漫长黑暗的前路上隐秘而微弱的唯一一座灯塔，照亮独自夜路的章意迟奋力前行。

然而，即便是废寝忘食地学习，章意迟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班里依然生存得艰难，只能保持着岌岌可危的名次在倒数几名徘徊。

离她仰望的盛烈，更是遥不可及。

一次体育课，难得放风的同学们都极其兴奋，女生排球，男生篮球。

寥寥数人的沙地上，章意迟去接对面搭档拍来的球时，因为距离太远，往前扑时没站稳，重重摔在了地上。

刺耳的哄笑声顷刻朝她聚焦。

隐约夹杂着“卧槽这比我家煤气罐都沉，一砸一个坑”的嘲弄。

章意脸颊涨得通红，镜片和头发都被沙子糊得一片狼藉，站起身时，却还是下意识地朝盛烈所在的方向看去，怕他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不远处的篮球场。

侧对她的男生手肘微曲，仰起的鼻峰被光描了层清逸悠远的淡边，冷如山水画，正欲投篮，被同伴捅了一下，恍若没有重量的视线轻飘飘地掠过她。

只一眼，漫不经心收回。

章意迟本能转过身，拿无济于事的手挡住脸。

心底涌上失落又庆幸的惆怅，确定此刻视她如陌生人的盛烈，并不记得这个被他救过两次的路人。

那天的体育课到底是没上完。

还没二十分钟，物理老师过来，不知和体育老师说了什么，刚才还壮得跟头牛的体育老师秒变林黛玉，借口身体不适宣布下课。

一群平日争分夺秒的学霸哀嚎，心疼这唯一能正大光明偷懒的机会被破坏，但迫于物理老师的淫威，只好回教室。

章意迟手上蹭破了皮，头发和脸也乱糟糟的，匆忙清洗过赶回去，物理老师已经在发卷子。

总能找到各种理由占用其他时间凑够一小时考试的物理老师轻车熟路地安排大家换座位，以防有人作弊。

章意迟还没来得及擦眼镜，透过一片水渍的镜片看到只余最后一个空位，连忙过去。

坐下后，才发现身上带的纸巾用完，章意迟小心拍下前桌，已经开始埋头做题的男生不耐烦地说了句“干嘛？别烦我”，瓮声瓮气地止住了章意迟还没出口的话。

她只好微侧过头，用背轻轻碰了下后桌，小声问对方借笔和纸。

几秒后。

一张干净的草稿纸递来，里面夹着根黑色中性笔。

章意迟连忙接过，道声谢，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了句：“有纸巾吗？”

余光掠进一包没拆封的纸巾。

横在两根手指之间，指甲修剪干净，骨节修长，白得有些透明的皮肤在阳光下隐约可见青色血管，腕骨上有颗极不明显的黑色淡痣。

章意迟蓦地一僵。

认出这双曾救她于狼狈的手，大脑一片空白，许久没有动。

大概是等久了，章意迟感觉到身后单手做题的盛烈朝自己看了一眼，紧接长臂一伸，放她桌上，复又收回去。

没过几秒，笔尖落纸的沙沙声重新响起。

章意迟头脑依然一片浆糊。

整整一个小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过来的，脊背挺得僵硬，握着盛烈曾用过的笔，胳膊下压着与他同源的草稿纸，完全在凭着本能答题。

而那包只舍得被她抽出一张的纸巾，用了一个边角后，就被章意迟悄悄藏进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