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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101章 地公传说（五）
见到高洋这震惊的表情，怪老头儿却也不觉得诧异。
他轻轻一抬手，止住了正欲发问的高洋，继续缓缓道：“关于这十四个字，老夫知道的也不多。老夫只知道，这十四个字诀既是一组线索，也是一个约定，而这个约定，便是与那传说中的‘蓬莱’有关，这其中蕴含着大智慧，也隐藏着极大的凶险！”
说到此处，怪老头儿抿了抿嘴唇，显然是话说得久了，有些口干。
高洋眼明手快，赶紧起身去一旁的案桌上，将此前春儿倒给自己的一碗清水，端了过来，双手捧至怪老头儿面前。
怪老头儿见他如此机灵晓事，不禁颔首微笑，表情甚是满意。
他美美的喝了一口，才接着道：“不过关于这‘蓬莱’的传说，老夫倒是知道一点。这些传说也都是源自上古，一说为渤海汪洋之中的一座缥缈仙山；又有一说乃是渤海蛟龙吐气所产生的幻境，但无论哪种说辞，都是暗指这‘蓬莱’与渤海有关。”
说到此处，怪老头儿却又是自信的摇了摇头道：“不过这些说法，老夫却是不信的！因为，三十年前，老夫便曾亲眼见到过这‘蓬莱’仙境……”
“啊？！”
高洋和春儿闻言，俱是面面相觑。
“莫非，这世间还真有仙山？”高洋追问。
“莫急，且听”，怪老头儿笑了笑，对高洋的问题不置可否，只是轻轻放下手中的水碗，目光悠远的看着前方接着道：
“那是三十年前的一个秋日，老夫正在长广郡的龙牙山顶，探察一处奇异地脉。
当时恰值丹日西沉，便在此时，老夫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隐隐有热气升腾。一抬头，便见到不远处的渤海海面，天水一线之处，竟突然毫无来由的涌动起一片浓厚的云霭。老夫在那浓雾之中，竟隐约看到，原本空无一物的海面之上，凭空浮现着一片形体无比巨大的城池，只是那城池形状委实太过于怪异，每座楼宇竟是高达万丈，密密麻麻、影影憧憧、如峰如林，期间似乎隐隐还有无数仙人在穿梭飞行。不过，这奇异的景象只持续了须臾，接着这远景便随着云霭弥散得无影无踪。
当时，老夫也曾以为，所见的便是那‘蓬莱’仙府，只恨脚下无舟、肋无双翅，无法前去一探究竟！然而，就在五年之后，在西域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之中，老头子竟又再次见到了相似的情景。”
“戈壁荒漠？相似的情景？”高洋敏锐的把握住了怪老头儿话语里的重点。
他奇道：“您不是说这‘蓬莱’在渤海吗？怎的又出现了荒漠？‘相似’是什么意思？莫非这次与那次所见不同？”
“嗯！”怪老头儿点了点头，凝眸看向高洋，目光中含着赞许之色：“你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倒是颇有些洞悉之能啊。”
说罢，怪老头儿的眉头却是又微微皱了起来。
他沉思了少顷，才道：“其实，老夫至今也不知道，那日在西域沙漠中见到的，到底是不是‘蓬莱’。
当时老夫已在那片无垠沙海之中，行走了三天三夜，渴乏已极。
那蓬莱幻境出现之时，正值当午，当空酷日高悬，万里无云，没有一丝微风，天地间，只有望之如海的漫漫黄沙。
老夫好不容易才爬上一座山丘，本打算居高观望一下附近有没有绿洲。
便在此时，一座如刀削斧劈的万刃高山，竟然在老夫眼前，突然凭空浮现于半空之中！其实，称之为山，有些名不符实，应该称之为山景，因为那并不是一座真正的山，而只是一片幻境。那半空中的景致十分的巨大，大到笼盖四野，老头子在它面前，渺小得便如蝼蚁一般。与前次在海边所见的不同，这次空中浮现出的景物十分的清晰，简直是分毫可见，而且与老夫的距离近得好像抬脚可入一般。
然而，这并不是最让老夫惊奇的，最为诡异的是，在那遮天蔽日的幻境之中，就在那座高山的脚下，竟有着一片一望无际的壮阔丛林，其间遍布着一棵棵怪异巨树，简直是顶天立地，有的树叶呈现蔚蓝色、有的呈现暗红色、却鲜见绿色的叶子，形态之怪异，老夫纵然曾游历天下亦未曾见过！
更令人叹为观止的是，那幻境中的天空，此时正电闪雷鸣，暴雨如注，虽然无声，但老夫……老夫却亲眼见到，那无数粗壮高大的林木，正被狂风骤雨撕扯得左右飘摇……要知道，那时老夫可是身处在黄沙瀚海之中啊！
当时老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这场幻境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才在半空中渐渐散去。景中虽是狂风暴雨，但老夫周身却仍是脚踩黄沙，热气蒸腾，那感受……真是十分的玄妙。”
“竟有此事？这‘蓬莱’怎么一会儿是城，一会儿为山？翁翁以为，此究竟为何物？”
高洋问道。
怪老头儿抬起一只枯手，轻轻一捋颌下的几根白须，无奈的苦笑道：“老夫若知道它是什么，还用在这里和你打哑谜？”
怪老头儿认真的看着高洋缓缓道：“其实它们究竟是何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此后的十余年间，老夫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何事？”高洋不解的问。
“所谓‘蓬莱’，很可能也只是幻境！”怪老头儿一字一顿道。
高洋闻言一呆，却是飞快的想到了一个关键的悖论。
“可是……若只是幻象，那我家先祖留下的‘蓬莱’之秘，又从何言起？”
“嘿嘿，你这小家伙，心思果然敏捷！这么快就被你抓到了其中关窍！”
怪老头儿赞赏的对高洋点头道，却又笑着反问他：“那依你看，这其中原委当是如何？”
高洋想了想，并未直接回答怪老头儿，而是选择了一个看似含糊，实则却最为稳妥的答案。“眼见并不一定为真，耳听也未必为虚。小子以为，倘若翁翁先前关于我家先祖的所述为真，那先祖口中的‘蓬莱’便定然存在，或许是另有所指！”
“哈哈，没想到你居然还是个小滑头啊！”怪老头儿闻言，点指着高洋大笑道。
“小子，你说得没错！‘蓬莱’便是‘蓬莱’，却不是什么仙山，也与那幻境无关，所谓‘蓬莱’应该只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高氏先祖，只是用‘蓬莱’的传说遮掩世人之眼，渤海之下，却是另有乾坤！”
见高洋还想追问，怪老头儿轻轻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叮嘱道：“老夫今日有些乏了，这便入定一会儿，你们两个小家伙可不要乱跑啊。”
说罢，怪老头儿轻轻拍了拍身旁的地面，那一直坐在他身后发呆的红毛山鬼，立即便以手拄地，飞快的腼着张丑脸、扭着大屁股挪了过来，讨好似的坐在了怪老头儿身边。
“阿鬼！替我照看好这两个孩子，记住，不许发脾气！”
怪老头儿点指着高洋与春儿二人，对那红毛山鬼吩咐。
高洋惊奇的看到，那只山鬼听到怪老头儿的话，竟然与人一般，咧开大嘴，对着怪老头儿一龇牙，做出了一个的难看笑容，然后便转过身，板下脸来，直愣愣的盯着高洋和春儿，一对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着。
高洋觉得被一只大猴子如此这般盯着，实在有些别扭。刚想向怪老头儿提议由春儿带着自己四下转转，却见对面的怪老头儿，已经是阖目盘坐，入了梦乡。
“阿鬼，过来坐！”
见怪老头儿睡了，春儿对着那红毛山鬼招了招手，轻声道。
“阿鬼是它的名字？”见那红毛山鬼扭着胖屁股又挪到了春儿身边，高洋忍俊不禁的对春儿道。
“嘻！是老神仙给他起的名字，婢子见它可爱，想给它改个名字叫‘阿红’，可它好像不太愿意……”春儿一边抚摸着红毛山鬼光滑的皮毛，一边说道。
“它……是个公的”高洋笑道：“‘阿红’这名字，恰似一女子，与这红……呃，与这位鬼兄的这般伟岸英勇之气，确实略微有些不太般配。”
高洋本来是想顺嘴唤它红毛猴子的，话刚到嘴边，目光却正好和这山鬼不善的目光对上，登时便改口以“鬼兄”相称。
也不知那红毛山鬼听没听懂高洋的这番曲意讨好，竟是打了一个响鼻，浑似一声轻哼，斜睨了高洋一眼。
“乐哥儿，真想不到，咱们高家祖上竟然有这么多的传奇！”
春儿一边剥了两粒松子，放到山鬼那黑乎乎的手掌中，一边兴奋的对高洋道。
“也不知是真是假，左右都只是传说”，高洋回想着刚才怪老头儿讲的内容，有些出神的道。
“那可不是呢！婢子跟着老神仙这许多天，还从来没见到他老人家随便开过玩笑呢！”春儿认真的说。
“可若是祖上真有这般传承，身上担着天下干系，那为何我却从未听爷娘和兄长提起过？”一提到此事，高洋不禁皱起眉来，喃喃道：“我觉得，这些事情，恐怕连他们也都不甚清楚吧？”
“嘻，婢子只是觉得好有意思啊，真想不到，天下原来还有这么多高氏血脉！”春儿掩嘴轻笑。
被她这么一说，高洋也不禁莞尔。
他第一次对自己的家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那脾气古怪却故事极多的怪老头儿聊了这许久，不知不觉中，回家的心思竟也淡了不少，只想着等怪老头儿醒来，再继续多聊些时候。
一旁的红毛山鬼见两人都在笑着，一对小眼睛扫了扫，竟也凑趣儿似的咧开了嘴，逗得高洋和春儿一起开心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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