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夜城（15）(1/1)

首发：~第31章 不夜城（15）

回到丹梵宫，已是早晨，洛泽已然醒来，他欢喜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全然不知道母亲真的已经抛下他，玉尘国主本想立刻就走，可是洛泽说今日要和乐师学完最后一章，他便留下，我们也未惊动其他人，便让他在予陌房中歇息。

仍然如常一般去燃灯阁完成早课，掌宫嬷嬷似乎想问昨日来人，在予陌眼神的弹压下终是保持着缄默，我们回到玲琅轩，予陌换完衣服便翻墙而去，我与洛泽坐在屋中，将钱谦生送我的一些小玩艺儿打包，待晚间送他们上船。

“不悔姐姐，”洛泽突然压低声音，“皇娘安全的上船了吧！”

我一愣，转首看着他，他面上神情很平静，只眼中透出淡淡的悲伤，“我出来的那晚，我听见皇娘和曲先生争执，曲先生要带我回凝雨国，皇娘坚决不允，她说已下定决心，离开玉尘国，便不想再有瓜葛。

曲先生说我是她的孩儿，这世间，绝没有娘能狠心抛下自己孩儿的，她若离开回到凝雨国，玉尘国内定会有人对我不利，可是皇娘说我是父亲的儿子，父亲定能保护我。”

原来他是知道的，也许那天傍晚他跑出门，并不是听笛，而是刻意让他母亲可以心无挂碍的离开，那双眼眸中的神情，再一次的令我想到阿娘，她在受尽委屈之时，也是这般隐忍吧！我伸手执着他的手，正想说个谎骗他，却见他展颜一笑，“只希望寒酥能好好待皇娘。”

“你皇娘不会好过的，”我低声道：“这世间绝无国君会容许自己的妻子如你皇娘一般抛夫弃子，这毕竟是国家的体面，寒酥要她们带你回去，想必是让你做人质，你皇娘本意是不想你成为她与寒酥之间感情的障碍，无意中却保护你，你自己跑出来，既保护你的国家，又保护你自己，只是，这般做，实在太过冒险。”

我不知道自己猜测是否准确，可是只要他不那般难过，我定会将这世间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那个女人，“你回国之后，便忘记你母亲吧！好好儿的孝顺你的父亲，他为你，甘冒大险，你父亲，比你母亲更加爱你。”

我看洛泽点点头，也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听懂，也不再说，又将阿娘遣人送来的新鲜点心装满一盒，“这些点心是我阿娘做的，你在路上慢慢吃。”

一个时辰左右，予陌便得手归来，他将手上的锦盒递给我，我打开看看，果真是钱谦生吹嘘过的那支笛子，玉竹的笛身上镶嵌着各色的宝石和古玉，却很轻，风吹过时，笛子发出古朴而优美的声响，这本是夜微明准备送给端王的礼物，我想端王有那般多的礼物，也不缺这一份吧！

目前着洛氏父子上一艘大船，立刻有人将他们护着进入船舱，很快大船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我只觉得这些时日的经历，如同一场梦境，竟然有些恍惚，唯一真实的，是洛泽那双极像阿娘的眼眸，我靠在予陌怀里，只想安静的坐着，听他弹一支小曲儿。

回到玲琅轩，红泥酒炉燃得正旺，一身白狐裘的端王坐在亭中，听见声响，他转首看看我们，淡然笑道：“予陌，酒刚刚温好，你们便到，看来，你们已经送走玉尘国的国主与太子，这般便好，请坐下喝杯酒暖暖身子。”

我心下大骇，他竟然知道……，头皮一阵发麻，予陌却执着我的手走进亭中坐下，端王将酒杯放在我们面前，“凝雨国的暗卫不惜暴露自己，坚持将玉尘国主与太子的行踪报给蛛网，想是借夜国之手，除去玉尘国主和太子吧！这世间，最毒的便是不忠的妇人之心。”

听他这般说，我们均已猜到传出消息的，是洛泽的母亲，可是端王的话，却直指天下所有女子，我心下不悦，却听予陌淡然道：“人性本就不堪考验，无论男女，殿下的话，可是骂尽这天下所有的女子。”

端王也不着恼，只是淡然一笑，“是吗？予陌觉得本王在骂人吗？那予陌午夜去城主府中盗取玉屏笛，本王要如何骂你？”

我心下大骇，没想到我们一举一动皆在他掌握之中，予陌却不着恼，他修长的眉微微一扬，“原来殿下在城中竟有这般多的耳目。”

端王侧首看着予陌，那极美的脸带着一丝诡谲的笑，令他说不出的妖媚，半晌，他眯起眼睛，“一只笛子而已，予陌何须介怀，本王在意的，不过忠诚二字，予陌若喜欢，天下的宝贝皆可属你。”

听他的语气，仿佛已是天下之主，奇怪的是，予陌面上的神情很平静，他与端王默默对视良久，“既然有承诺在先，定然遵守，只不过，殿下这般步步紧逼，又是为何？”

“适才予陌不是说过，人性本就不堪考验，”我觉得端王和予陌似乎是达成过某种协议，端王时时在提防予陌背弃承诺，“本王最讨厌的，便是考验人性，予陌，你说呢？”

“殿下多虑，”予陌嘴角牵出一丝冷笑，“碧星散这般的珍贵，予陌还有什么东西需要考验呢？”

听他这般说，端王面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扬眉道：“不说这些扫兴之事，本王在平京时学得一曲儿，夫子极为赞誉，如此良宵，一同吹笛赏雪可好？”

不待我们回话，他自腰间解下笛带，取出一支泛黄的竹笛，放在唇边，笛声悠悠，果真清越悦耳，可是在我耳中，却觉得笛声虽然柔媚，却有一种金戈铁马，铁血峥嵘的杀伐之气，禁上住打个寒战，予陌伸手与我相握，一股暖流自他掌心传来，我纷乱的心宁定下来。

一曲吹罢，端王对我们扬眉一笑，“天色不早，早些歇息吧！”

待他走后，予陌放开我的手，我才发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予陌，你……。”

话未说完，他口中喷出一口血，“梵天魔舞曲，不悔，你须记着，将来无论何时听到这曲子，若我不在身边，赶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