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14章 内阁首辅的掌中物(20)
“师傅,我时常想,你若是不能爱我,恨我倒也好。但你总是这样,像个局外人一样对我,我只是你看过的一本话本中的人吗?为什么你总是可以这么冷静的,毫无情感的对待我的一切。你可以如此冷静的说出我的万般好,却心坚如铁,让这些夸赞衬的我像个跳梁小丑。后来,我就明白了,师傅是站在神的角度俯视我的,我的爱恨与感受,对你来说没有意义也不重要。我似乎是你可有可无下凡人生的一个劫数。”慎景行说的越平淡,关攸宁心里就越害怕,这不像是数据模型的人物,他太聪明了,聪明的超越了算法该有的范畴,他居然有一种自我的意识,站在了和自己相同的局外,他似乎才是那个玩家而自己是出了bug的人物。
慎景行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走到了窗边,他背对着关攸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最终开口道:“师傅,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一样,和我一样在同一个世界里。”
这话听得关攸宁心惊胆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我知道你不愿意,或者对你来说没必要,你总能结束这一切。但我不甘心,我发过誓,今生今世,来生来世,生生世世,我都要拉师傅下水,我要你永远无法再那么高高在上的俯视我……”
“明明是你一直在高高在上的俯视我,这会儿甩锅还挺快的!”关攸宁灵机一动突然不按套路出牌,开始了她的多年来练就的乡野莽夫生存大法之倒打一耙:“从一开始就是你要怎样就怎样,我为了配得上你,被送去特训搞得手指半残废,心情有点失落,觉得你这么好的人喜欢我不真实,有点不自信,你倒好,开始怪我了?”
这话说得慎景行也是一愣,他原本准备好的话语似乎一下被噎了回去,顿时表情松动了些,赶紧又坐回了床边,小心抚着她的手道:“这事,是我疏忽了,以后再不会让人这样欺辱你。”
“我这些天晚上睡得不好,你也知道。我手疼睡不着,总醒着便想喝水,喝了水便想方便,可是你在外侧睡着,我总是觉得不自在。今晚你睡里面,我睡外侧。”关攸宁趁机转了话头。
“我睡里面,谁给你端水。”慎景行反对。
“我就是总怕打扰你,你府上这么多丫鬟呢,谁值夜就谁端呗,女子服侍我如厕,我还自在点。”关攸宁的要求看起来合情合理:“再说了,你自小就是被人服侍的少爷,我养你时就让你专心读书,你服侍人也实在不在行。茶水冷热也不固定,你有孝心,就让侍女们来救救我。”
这话说得慎景行竟笑出来了,便道:“好好,是我服侍的不好,委屈师傅今天才说出来,那就让侍女们晚上伺候你,也省得我茶水温度都调不好。”
关攸宁本来只是想琢磨一下晚上有没有如厕逃跑的机会,但是一个月下来,她小心试探了各种路径,都不太成功。一方面当然是侍女一直跟着她,府内巡视也森严,就算有系统和她一起跑也不可能不惊动任何人深夜出府的。
更何况,最大的难点在于慎景行太敏锐了,他无论看起来睡的多熟,只要关攸宁一动他便会睁开眼睛。后来似乎怕给关攸宁的压力太大,他虽然不睁开眼睛了,但关攸宁知道他醒着。因为有一天她受寒确实有些拉肚子了,多待了一会儿,她回来时,慎景行已经穿着寝衣担忧的站在门口,连夜御医被传到府上。当然她是真的拉肚子了,一早汤药就已经灌下去了,朝野也都知道她不过是着凉慎景行便坐卧难安。拉肚子拉的街知巷闻,她也算是第一人了。她觉得自己在这个故事里已经没办法以本名行走世间了,太丢人了。
直到一个月后,阮春华被嬷嬷送来,说教导好了规矩,可用了,关攸宁才被转移了注意力。她寻思着拉拢慎景行和阮春华的计划时,慎景行又为她盛了一碗汤道:“师傅,今晚你没怎么吃饭,御医说你脾胃还虚,不多吃也是好的,只是汤要喝一些。”
关攸宁接过来喝了一口道:“刚刚西川不是说户部的胡大人求见吗?夜里还来府上应该是有急事,你先去吧,别耽误了政务。”
慎景行也没有推辞,只是点头站起,又嘱咐了一番,刚要离开,却看关攸宁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口道:“外面下雨了,如今天黑了,再拿个琉璃灯笼吧。免得花园里地滑。”
“是。”慎景行身边的男子低声应了,旁边的侍女也赶紧点了琉璃灯笼过来。
慎景行身边向来随从极少,这也是他生性多疑的缘故,暗处保护的护卫多,随扈却每次只带一个。三人轮值,从不会同时随行。因此,当西川接了灯笼后,关攸宁皱了眉道:“你打灯笼,谁打伞?”
西川愣了一下,慎景行接过灯笼道:“无妨,我自己拿着。”
“那成何体统。”关攸宁看了一圈,突然指着站在最靠门的阮春华道:“反正她新来的,一时也用不上,先帮你打灯笼送过去,正好结束了再帮我把你接回来就是。”
“好,听师傅的。”慎景行并无他想,顺手就把灯笼递给了阮春华:“我会尽快回来的。”
阮春华在雨中走着,她脸颊微红,手握着灯笼的杆子,仿佛还能感受到刚刚慎景行的手留在上面的余温。雨不大,她带着斗笠,但是因为有些风又专注灯笼,难免打湿了些。慎景行准备进书房前,回头看到有些湿漉漉的阮春华,突然开口道:“你先去换身干衣服吧,一个时辰后再来。”
“是,奴婢谢过大人。”阮春华心中微微有些激动,慎景行却没看出她的心理活动,只是紧接着进了书房。对他来说,阮春华是意外买进府的,虽然查了没什么问题,但始终不能让人放心。但是难得关攸宁想要她侍奉,大约也是满足她救危难的情结,可书房这样的重地,让她在外面等,慎景行还是不放心。只是到底是关攸宁派来的,也不好一下驳了,便只得找了这个借口。
关攸宁今日疲乏,早早的先躺下了。慎景行回房间时,瞧见内室的灯暗了,便一边解下斗篷,一边道:“师傅已经歇下了吗?”
“是,大人。今日关小姐说是累了,想要早些休息。不过刚躺下,忍冬正给她念话本子,还没睡。”伺候关攸宁的大侍女正是他母亲陪嫁侍女的女儿银翘,也是他极为信任的人之一,对他的问题也十分了解,一开口便知道要说些什么,不必他再问。
说话间,内室念书声停了,关攸宁的声音传来:“是景行回来了吗?”
“是,师傅。我身上带了潮气,换了衣服再来。”慎景行应了一声,便带着西川离开,似乎去梳洗了,留下阮春华站在原地稍微有些局促。
银翘看了一眼她道:“你怎么换衣服了?”
“之前送大人到书房,有些淋湿了,大人叫我去换衣服,一个时辰后再去。后来我去时雨已经停了。”阮春华解释道。
“嗯。”银翘听完明白了慎景行的用意,便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示意她跟自己到了侧室后道:“今日你第一次值夜,忍冬会和你一起。主子们随和,夜里要求不多。”
“主子们?”阮春华愣了一下。
“哦,教习嬷嬷们不知道内宅的事,但无妨,你应该被教育过,在府里办事,嘴巴不紧,是会死的。主子们的事,不要多看多想多问,只管做好分内的事就行。大人与小姐同起卧,但大人夜间不会有要求,只是小姐偶尔或许要喝水,水壶上的水温着,叫茶时加水,如今天热起来,六分热即可,冬季则要八分。若要如厕,全程不得离开须臾。小姐手指不好,千万不能让她拿任何东西,她要什么,哪怕只是穿脱斗篷,都要你来做,明白吗?”
“明白。”阮春华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她虽然见慎景行对关攸宁虽然嘴上叫着师傅,但态度亲昵的不像师徒,但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如今他们竟然同卧,这让她原本的一丝希望破灭了。
但好在她本就命运波折,也是容易振奋的,这关小姐据说原也是普通人,救了慎大人才如此得抬举,而今国朝哪家王公贵戚不是三妻四妾,丫头通房,自己已经有了近身侍奉的机会,何愁不能争个位置呢?当然,嬷嬷教导时严厉警告过她莫有非分之想,但谁又说得准慎大人怎么想的。
她这边在银翘的监督下准备好了值夜的用品,再进去时,慎景行已经换了居家的袍子坐在床边。天气渐渐热了,关攸宁额上出了细细的汗,慎景行正拿了帕子给她擦,另一只手上还拿了一把墨色绣金线兰花图的扇子轻轻摇着。
月白的袍子随着他的动作有暗纹若隐若现,她原来在邻居的绣娘家见过,据说是珍贵的罗才会有的样式。关攸宁支起身子坐直,她才瞧见她身上的睡袍料子似乎和慎景行的一模一样,这种织物一寸便是一两黄金,慎景行能让她和自己穿的相同,向来待她非同一般。
“忍冬,怎么不念了,正在关键处,再念一章。”关攸宁直起身的原因原来是为了听故事。
“小姐,这个话本子是连载的,这是今日新来的,就到这里了,下个月才出新的。”忍冬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但也颇有规矩小心的答话。
“哎!这个人每次都写到关键处。”关攸宁有些不甘的又躺下,慎景行挥手示意忍冬把书收起来,笑道:“师傅何不等他完结了再看,也不必受这等待之苦了。”
“我哪有这耐性。”关攸宁明显有些兴致缺缺,裹了薄毯道:“睡了睡了。”
“一早就躺下,说是困了,还为了听故事熬到这会儿。”慎景行言毕伸手将扇子递出,阮春华赶紧接过。就听慎景行接着道:“站远些,太近了免得她又受风。”
阮春华退后两步,慎景行才点头示意她可以开始扇了。自己则轻巧的进到内侧躺下。忍冬这时候过来将靠近头那边的纱罗放下一半,自己也拿了一把扇子在旁边慢慢的扇起来。
两人的睡眠很安静,听呼吸似乎很快都入睡了,这让阮春华有点惊讶,男女同卧就这么单纯的“睡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