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裤裆地(1/1)

首发：~第八十四章 裤裆地

像举火围猎一样地围杀蚩尤，这自然只是一个比喻。军酋们心里明白，轩辕爷并不是让整个部众都举火围攻山林，蚩尤的兵酋们不是只会逃跑的猎物，而是手里拿着刀斧戈矛的人，再说现在大雨浇头。别说火棒点不着，就是一根柴禾棒也难引得着，怎么举火围杀呢？

但是围还是要围的。听了鹿角父的报说之后，轩辕又重新向自己的部众强调了把守各条道路的重要，特别是丘岗山林一带更要严加防范。轩辕爷的话说得很硬，不容商议。他说，“不仅排布兵丁，还要车马相连。东方部落以鸟为图腾，崇拜百鸟，这回要让他们插翅难逃！”

他们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干的。轩辕爷的战车兵马布防确实如同天罗地网一般。这一夜，双方都是在水浇雨淋中度过的，不仅山林里的蚩尤雨师的兵马，路沟上的风伯的战车队伍上不能升天，下不能入地，前不能过沟进墟，后不能原路退返，只能在雨淋水泡里死撑死捱，而且连轩辕、应龙、陆吾、始均、颛顼他们自己的队伍，也只能直着脖子淋雨，不敢稍稍懈怠。他们像木桩一样钉在那里，守在那里，要知道这是整一夜大雨哪！

倒是丘岗山林的两边大路上，双方的车马衔接，尚不曾形成围阵。风伯的战车队伍在前，陆吾的战车队伍在后，双方咬得很紧，却又无法攻战。风伯的战车队伍本可以向南行进的，但因路沟已被墟民挖断，只好窝在路沟以北。

第二天清晨，陆吾命令自己的战车队伍试探着向风伯的战车队伍发起小小的攻击。陆吾心里明白，道路狭窄，双方不可能会车交手，只能是试探性的，只能是小小的磨擦，不图有什么胜负，能惹风伯打几个喷嚏就达到目的了。命令下达后，陆吾的头车在四匹翰马的拖动下，“呼呼啦啦”爬上风伯的尾车，跳荡折腾一阵，马匹互相撕咬一通，也便偃旗息鼓，各回各地。

“你们等着！”北边的车兵说。

“等着就等着，你能咬掉我的熊！”南边的车兵回敬道。

车马的撕咬变成了车兵的骂阵。双方你冲不过来，我也冲不过去。待到骂累了，一方说，“散熊，散熊，我没工夫跟你们磨口舌，费唾沫！”另一方也觉得口干舌燥，便都连骂也不骂了。

风伯的车兵们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几个车长一齐找风伯，“二爷，老泡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得想法跟大军酋递个话，让他们给弄点吃的东西来。”

风伯也两天没进一口东西了，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昨天山林到这边还有一条路，现在前后的路都断绝了，咋弄，东边是沟，山陡水深，过不去，咋弄吃的来？”

一个车长自告奋勇说，“让我试试吧，兴许能过去！”他饿得实在受不了，他觉得与其这样饿着等死。还不如落在水里淹死痛快，他不想活了，他豁出去了！

向山林讨吃的。山林里，蚩尤雨师的兵马也在挨饿。山林虽然安全，但几千人的吃喝却是一个难题。蚩尤意识到眼前的处境十分危险，立即督令兵马冲击轩辕的围阵。但是下山的几条道路都被挖断了，他们无法跨越沟壑。那不曾挖断的地段，却又布满了轩辕的战车人马，足有三四层，冲击也无希望。在损伤了几个兵丁和几匹战马之后，蚩尤又发出话来，“他不让咱出去，咱也别让他们进来！”这当然是气话。蚩尤再傻，他也知道外面的活动天地大，里面的活动地盘小，但他生就的是这种不服输的脾气，这种强烈的逆反心理，犟种而且将这种脾气心性往往用在战争的决策上。他偏要这么说，也偏要这么干，偏要知其不可而为之！

现在，山林是蚩尤的，他可以在山林里转悠。蚩尤招呼令兵荸荠，“走，咱们到那边溜达溜达！”他带着荸荠到捕鸟的网子那边收拾猎物去了。他们来到南坡，从网子上摘下几只小得可怜的鸟雀，在树干上掼了几下，鸟雀死了。“给你，拿回去裹上泥，烧熟了等我回去吃！”蚩尤把马雀交给荸荠，见荸荠走了，然后登上坡顶。南坡下边布满了轩辕的兵马，而且拖拖拉拉一直扯到鹿原村墟。蚩尤不禁暗暗惊奇。他看了一阵，摇摇头，转身向西坡走去。

蚩尤来到西坡，放眼远望，看到山丘下边在泥水中泡了一夜的风伯的车马兵丁，心中又是一阵酸楚。虽说自己也水浇雨淋了一夜，但毕竟还有树林可以躲一躲，风伯他们却只能直着脖子淋。车底下虽说可以躲雨，却又泡在黄澄澄的一沟泥水里。有车不能躲雨，有路不能行进，这已经够他烦心的了；如今又看到丘岗下边陡峭的地形，心里就更加恼怒了。自己跟风伯虽仅一目之遥，近在咫尺，却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在山丘和路沟之间横卧着一条山洪跌落而水深流急的沟壑，相望而不能相救。看见这些，他感到绝望了！

自从西进征战以来。蚩尤遇到的风险和困难何止十件二十件，但哪一次也没有这一次更令他沮丧和绝望的了。他眼睛盯着大路沟一带的地形，心里不禁骂道，“莫不是钻进人家裤裆里去了，怎不前进！”虽然他不知道风伯所在的那个地方叫做“裤裆地”，但从地势上看，他确认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个水土裤裆。看罢如此险恶的地形，他刚才要出来溜鞑溜鞑的闲情逸致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