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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六十八章 尿
蚩尤收兵的号角声在阴沉的夜空中回响。
听见号角声,雨师率领兵马向泽边靠拢。清凉的夜风从大陆泽那边吹来,他们解开怀,擦着汗,疲惫地迈着沉重的步子。应龙的人马则让出地盘,由西向东走来,双方撞在一块,却都无意拼杀,各奔东西去了。听见号角声,风伯也督率自己的战车人马向西奔来,行进中碰到轩辕、禺虢、陆吾的兵马战车,也无心厮杀,相安无事而去。
敌对双方各自聚拢自己的车马兵丁,向各自认为安全而方便的地方走去。一时间,激烈而喧闹的战场一下子变得死寂沉静下来。灶火点起来了,远处,近处,到处闪耀着点点火光。不久,在火光闪亮的地方,响起了一片咀嚼干粮和吞咽粥饭的声音,混杂一起。又过了一会,声音渐渐变小变弱,又被阵阵鼾声所代替。他们实在太困乏了。
沙洼附近有几处丛丛片片的水草,虽说不算丰茂,却也吸引了不少饥渴的战马。马匹拖着长长的缰绳,啃食着水草有时为了啃食稍远一点的水草,而将拴系它们的战车带动,“轰隆”一声,将酣睡中的兵士和军酋惊醒。
“怎么,有人偷营吗?”一个人惊恐地问。
“别说梦话了,都累成一滩泥了,还偷营!偷熊的营!睡你的吧!”众人厌烦地骂。
他们翻了一个身,又倒头睡着了。
在休战的两军中间有一条沟,那是大陆泽外边的一条干沟。双方的警哨隔沟相对,各自警惕地值岗守夜。他们困极了,眼皮子老打架,睁开一会儿,合上一会儿。好在换哨很勤,—会儿一换,倒也勉强能够对付下来。
“呼呼呼,呼——”躺在警哨旁边的禺虢大声地打着呼噜。伴随着鼾声,他进入了梦乡。睡梦中,他又回到刚停歇的战场,他看到了死伤的兵丁和战马。他翻捡着一个个倒卧的尸体,想在战死的敌兵敌酋中找到一副合适的铜甲铜胄,以取代自己已经被砍破刺坏的牛皮甲胄。他一个一个地查看,用白天夺来的铜戈不停地敲击死尸身上的甲胄,“噗噗噗”,却都是牛皮制成的。他知道,那是自己亦或是应龙和陆吾的兵士们的尸体。他有些失望了。不一会儿,月亮出来了。月光照耀着静寂的战场。突然,他看见在一堆倒卧和重叠的尸体中间,有一个闪亮的物件发出熠熠的光芒。他高兴极了,连忙跑上前去,翻动起重叠的尸体。但是他很快又失望了。那不是铜甲胄,而是一段折断的铜矛头。他将铜矛头拾在手里,掂了掂,又摇摇头,将铜矛头扔在地上……
“你打我干啥!”睡在禺虢旁边的兵士惊叫。
禺虢从睡梦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做梦,打梦锤,竟打在旁边的兵士身上。他连忙坐起来,向那个被打的兵士笑了笑,那个兵士翻了一个身,又睡着了。禺虢爬起来,撒了一泡尿。他很兴奋,他从刚才睡梦中得到了启示,他真的向白天激战的战场走去,真的寻找铜甲胄去了。他相信神明给他的启示。
他摸索着来到沙原中心。天黑得什么也看不清,并不像梦中所见到的月亮地那般明亮。他想弄个亮儿,但摸遍了全身竟找不到火刀火石。他继续往前摸索,在一具具尸体上敲打着。
突然,他看见一个黑影在右边晃了一下,他不觉一惊,“是什么人来?这里干啥?”他睁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个如同柱子一般的黑影。黑影站立着,接着又弯腰,“柱子”变成“弓背”。他疑惑地盯住黑影,而黑影却又向他走来了。“鬼,鬼……”他心里一阵嘀咕。禺虢是一个战酋,尤擅长水战,是有名的“海神”,然而在鬼的面前却有些胆怯了,他想悄悄地退回去,却又很不甘心。他索性坐在地上,静观黑影的活动。
“叭”的一声,黑影那里响了一下。随着声音,一道火光从黑影腰间飞出。禺虢判定那是火刀火石撞击之后进出的火星。可惜火星稍纵即逝,倏忽间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鬼还用火刀火石?”禺虢立即镇定下来。那不是鬼,是人,但这又是什么人呢?是什么人在寻找自己战死的弟兄,还是寻找白天激战中失落的兵器?他想不清楚。要是能把那人的火刀火石夺过来就好了,有了火刀火石就不愁找不到铜甲胄了,他想。想到这里,他不由得一阵激动,他静等着那人走过来。待那人走近了,他突然一跃而起,猛地将那人抱住……
那人用力反抗着。“把火刀火石给我!”禺虢命令道。
“想得倒美,熊蛋毛!”那人讥笑说。
“弄半天,还是你这个家伙!”从那人的声音里,禺虢就一下子辨认出来,原来那家伙是应龙。一场虚惊云消雾散了,应龙也是趁着夜深人静来寻找敌尸身上的铜甲胄的,他们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昨天傍晚,应龙在与敌兵敌酋的拼杀中,看到了敌人武器的精良,并从敌兵手中夺得了一杆铜矛,如今又要在敌酋尸体上剥取铜甲胄了。在黑暗的沙原上,他们两人磕磕绊绊,向前摸索了一会儿。死尸大都不是敌人的,而是自己兵士的。在为数不多的敌尸中,又全是敌兵,竟无一个敌酋。敌兵只有铜戈矛,而无铜甲胄,于是,他们失望了。
“算了,回去吧!”翻腾了一会,仍无收获。
“再到东边转悠转悠,兴许……”禺虢不满足。
“东边我已经去过了,啥也没有。”应龙说。
“还有北边呢,你看,那边有火亮!”
北边是下午陆吾跟雨师拼杀的中部战场,此刻确乎有一个火亮在那里飘动。应龙和禺虢轻手轻脚地摸过去。他们拄着手里的戈矛,渐渐接近那个火亮,不觉都把手里的家伙挺起来,近了,更近了……
“脱下来,快脱,省得我动手!”火亮下,一个立着的人用手里的铜矛敲击地上的铜甲胄,命令说。铜甲胄发出清脆的“咄咄”声,那人手里的铜矛是刚从地上捡到的,而在剥取旁边尸体的铜甲胄时,却受到了地上“尸体”的阻挠,他不得不命令“尸体”自己将铜甲胄脱下来。
“哎哟,哎哟,我……动不了身!”地上的“尸体”竟说起话来。“尸体”并没有死,他受伤了,受了重伤,坐不起来,无法脱甲胄。
“你怎么啦?”站立的人有点怜悯了。
“我完了,两条腿碾断了,给口水喝吧!”
“这……”站立的人想了一下,终于答应下来,“那,好,你等着。”他把火亮交给地上受伤的敌酋,找水去了。黑暗中,那人摸了一会儿,他摸到一匹死马,想接点儿马血给敌酋送去,但马尸僵硬了,马血凝固了。他又在马蹄踏出的蹄窝里摸索,想找点儿马尿,但沙地上渗水渗得厉害,存不住马尿。
大陆泽倒是有水,但这里离大陆泽有半里多路,又没有东西盛水,用手捧回来还不早撒光了?他实在无计可施了。他想了想,觉得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还能管用,于是他只好解开裤带,想憋出自己的尿给那个行将毙命的敌酋喝。他双手兜在两腿之间,使劲地憋尿,憋了一会,竟憋不出一滴。于是他又放松身体,尿终于下来了,一滴,两滴……竟接了满满一捧。他双手捧着自己的尿,送到那个倒卧的敌首跟前。“来了,来了,不多,你将就着喝下去,解解渴!”那人说着,将手伸到敌酋嘴边。敌酋仰躺着,张开干渴的大口接下那人尚带体温的尿,一滴,两滴……
在战场上,水是最珍贵的,对于那些因受伤而失血过多的兵士和军酋来说尤其是如此。可是沙原上找不到水,甚至连马血马尿也找不到,而一个敌对的人却毫无保留地给伤酋送来了自己的尿,使那个碾去了双腿的敌酋终于喝到了它,获得了生命的暂时延续。那尿是咸的?还是涩的?也许又咸又涩。但那是尿的常态,而此刻却变了,神奇般地变了,变得甘甜了,变得醇美了!
这尿,对于一个饥渴了一天,而仅仅在吃晚饭的时候才稍稍补充了一点水份的人来说,也同样是宝贵的,这从他艰难而又费劲的憋尿举动中可以体味出来。然而为了一个生命垂危的受伤者,一个曾经跟自己作对,而现在放下了武器的敌酋,他却毫无顾忌地贡献了自己最宝贵的尿!这不是一般的身体排泄物,而是如同鲜血一样的珍贵之物呀!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平常的举动,而是一个努力摆脱野蛮和兽性而进入文明和人性的壮举,是人类先知的豪举。他是一个伟大的人类先知!
“你是好人……”那个躺在地上的敌酋一边舔着干裂的嘴唇,一边艰难地表述自己的感情。他没有更多更动听的赞词,只说了四个字。
“你好点了吗?”站立的人一边结裤带,一边从敌酋手里接过火亮。
“好多了。”敌酋说,“你扶我抬起身子……”
站立的人将火亮插在沙地上,弯腰把敌酋揽进自己怀里。敌酋费力地摘下自己的铜盔,又艰难地脱下自己的铜甲,放在自己身边,然后又说,“好人,放下我吧,你把甲胄拿去吧,你是能打败我们的,你走吧……”说完,身子一歪,头一偏,倒在沙地上不动了。站立的人取过火亮,用火亮在那个敌酋头上绕了几圈。火亮的弧光照清了那个敌酋的脸,苍白而蜡黄敌酋流尽了血,死了。
“大长爷,大长爷!”应龙在黑暗中叫了两声,连忙跟禺虢一起跑到那个人跟前。他们已经蹲在旁边观察半天了。
那人是轩辕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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