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清河，血河(1/1)

首发：~第134章 清河，血河

他一刻他好像终于明白了往日里叶关对他的那些谆谆教诲，逐字逐句想起来，体会最深的是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的诗。

但此刻充斥叶翊心中的，并不是对敌军的怜悯，而是以杀止杀。

他清楚地看到过南越士兵是如何蹂躏乃至残杀祁国百姓的，虽说这里是异国他乡，但作为叶关从小教导长大的他，是从心底里无法接受军队施暴于百姓的。

“还不够。”叶翊喃喃自语道。

必须杀得足够多，才能将虎牢军打残，乃至最后击退南越军。

“走了，接着干活吧，还有两万残敌需要清剿。”叶翊说了一声，大步朝着山下走去，林霜快步跟上。

唐观潮大军营地。

斥羽营已经传回了消息，全歼杨天心率领的虎牢军两万人马，一个不漏，全部化为了山谷中的飞灰。

即便是平日里喜怒不动声色的唐观潮，此刻也忍不住喜笑颜开起来，就连往日里不太好的脸色此刻也红润起来。

“叶兄弟这一仗打得漂亮啊，不愧是上将军的孙子，这下虎牢军可就只剩两万兵力了，再加上集结的恶蟒军也就是五万人马，我们除了派出去围歼杨天心的人马，还有三万人，未必不可一战。”

“只要苏定方及时赶回来，甚至还能袭击千雨铃的侧方，让她分散兵力。”曹彰说道。

唐观潮点点头。

“她也应该收到消息了。”唐观潮微微一笑，“我倒是很期待她与我们拼死一战。”

虎牢大军中，气氛有些凝重。

即便是在白天，也随处是巡逻的队伍，所有人的脸上都几乎挂着凝重两个字。

最近几天传来的消息都不太好，虽说军报机密，但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人能够从知道军情内容的武将口中套出点什么信息。

千雨铃双眼无神地呆坐在军帐中，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一个时辰。

侍女阿兰面露忧色斟了一杯热茶，轻手轻脚放到千雨铃身旁的桌子上。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意气风发的飞龙将军也会有这种落魄而凄凉的神情。

没有人知道，这两万人的覆灭，对千雨铃来说，意味着什么。

千雨铃出身南越青州，虎牢军也都是青州征的壮丁，从千雨铃被薛泰清收为关门弟子后，她就率领虎牢军南征北战，为宇文玄平定南越内乱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是虎牢军才成就了她飞龙将军的赫赫威名。

虎牢军士兵此次折损过半，她将如何面对青州父老？

不待她思绪回归，阿兰禀报白鸢已经来到了帐外，千雨铃整理一下自己的形象，强打起精神。

白鸢也不是傻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千雨铃此时心绪已经乱了。

他也不多问，只是说道：“将军，你给我一句话，我们是战，还是退？”

白鸢眼神灼灼，但此时却给了千雨铃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

千雨铃苦笑一声：“此时军心恐怕已经涣散了吧，既然已无心再战，那便退吧。”

白鸢没有回应，躬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开。

看着白鸢离开，千雨铃的身体恢复了些力气，眼神中闪烁着危险的目光。

……

清河，两方大军对峙第八天。

大军对峙，神经紧绷下，南越士兵间都出现神经紧张的情况。平时大营中的一些正常响动，也会让他们做出一些出乎别人意料的应激反应。

这个时候，他们凭着本能在坚持，也在凭着本能战斗。

战争的阴霾笼罩在大军营地的上空，相比起南越军，炎军就要轻松得多，因为处于防守位置，伤亡要少得多 ，仅有的千余人伤亡也是因为南越军投石车的伤害。

南越军每天渡河失败后，都要派出士兵沿着河岸打捞尸体，这个时候炎军也会默契地不予攻击。瘟疫，是哪一方都承受不起的。

日薄西山，黑暗降临。漆黑的夜色中总让人联想到吃人的怪兽在四处游弋，炎军的队伍一刻也不敢放松，举着火把紧张有序地四处巡逻。

这一晚，南越军终于发动了总攻。

南越军的投石车如大地上生长出的巨兽，嘶吼着发出呼啸的声音，石块如冰雹砸在炎军岸边的防御设施和人堆里，顿时这夜色中夹杂了许多残肢断臂和凄厉哀嚎。

更多的则是连闷哼都来不及，整个人直接变成了肉泥，混合进了脚下的泥土，分不出彼此。

刺耳的号角声令人麻木，但也正式拉开了两军在此地最后决战的序幕。

炎军的投石车对准河道里渡河的南越士兵，抛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在几日的防守中，炎军的火油早已用尽，迫不得已也开始用石块代替。

石块的杀伤力虽然不如火油，但在巨大的冲击力下，没有士兵能够活得下来。

飘满了破碎躯体的河面上，无数南越士兵前赴后继朝着冰冷的河水中蹚去。几天下来，他们脚下的石道又拓宽了不少，至于踩的是石头木头还是同袍的尸体，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耳边箭矢嗖嗖飞过的声音不断，一名南越士兵惊恐地夹杂在人群中，被裹挟着向对岸靠近。一颗巨石飞来，以无匹的巨大力量砸进了渡河的队伍中，瞬时间河中消失了十几名士兵，然后巨大的浪花泼到了附近士兵的脸上。

那名士兵被涌动的河水搅下了石道，他茫然地将头露出水面，看着水面上漂浮的断臂残肢，一股血液独有的腥味钻进了他的脑壳中，他忍住呕吐的冲动，看向石道上。

石道上的队伍短暂调整后，继续前进着。

士兵茫然地看着对岸星星点点的火光，一时间竟呆住了。一枚箭矢飞来，正好钉进了他微张的嘴里，然后刺穿了后脑。

士兵头颅因为箭矢惯性而猛然后仰，身体完全被河水淹没，和猩红的河水融为了一体。

火光冲天的河面上，突然有人发现河水似乎退了一些，速度很慢，但水位确确实实在下降。

冲杀正烈的生死博弈间，只有少数人注意到了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