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17章 第17章
几小时的觉,姚晶晶睡得极沉。
爷爷去世快3年了,姚晶晶还是头一回在梦里见到他,家庭中唯一疼爱过她的人。
从小到大,与爷爷相处的经历并不多。父母离婚后,姚晶晶跟着妈妈,只有到了假期该要学费的时候,姚晶晶才会被妈妈打发到爸爸家里。
两个新组建的家庭,都不待见她,爸爸这边尤甚,尤其是每次她的出现,都是为了要学费。
假期对其他孩子意味着无尽的欢乐,而对姚晶晶来说,则是更多的冷眼。
爷爷是抗战老兵,年轻时候参加过解放战争,建国后又去参加了朝鲜。在朝鲜战场上失去了双腿,负伤归来。但他没有因为伤残就停止奋斗,他自强不息,拿着国家的补贴艰难创业,给了姚晶晶的父亲一份不小的家业。
分家以后,爷爷主动住进了养老院,只有爸爸把爷爷接出来吃饭,遇到姚晶晶在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这样的机会寥寥无几。
印象中的爷爷,总是坐在轮椅上,慈祥,温暖,会给她悄悄塞零花钱,问她过得好不好,鼓励她好好学习……这对许多人来说稀松平常的事,却是姚晶晶少之又少的来自家庭的温暖。
梦里的爷爷没有坐在轮椅上,头发也不是花白的,他还有着乌黑浓密的头发,穿着去朝鲜打仗时的军装,胸前满满的奖章。若不是姚晶晶见过当年他出国作战前的照片和他们家招牌的鼻梁,差点就认不出来。
“爷爷……”梦里她小心翼翼的叫着他……
“哎!”军装年轻人应道,他身后有温暖的金光,注视着姚晶晶的眼睛里隐隐泛着泪光。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姚晶晶看着他早已变色的军装上志愿军的标识,说道。
“国保住了,可是我的晶晶啊,爷爷却保护不了你。”说完他丧气的低下头,一颗泪珠从眼角滑落至嘴边。
姚晶晶伸手抹掉那滴晶莹的泪,她虽知道这是梦,也知道梦里不该有触觉,但还是感觉到,那应该是温热的。“爷爷给我买了大房子,让我在广州有了家,我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
“房子不是家啊……”他哽咽,又说道:“晶晶啊,你那么好的女孩子,为什么没有家人疼你……”
这话说得姚晶晶心里一阵酸楚,她早已接受了自己在两个家庭都是多余的这个事实,可这话被家庭中唯一关心过自己的长辈说出来,不由得让人感觉到无奈,这是久违的脆弱,姚晶晶感觉到滚烫的泪从眼里流出,她努力睁眼去看爷爷,他却消失了。她醒了过来,眼角的泪还没干,心里像是被挖了一块,空落落的。
她撑坐在床上,看了看早已被阳光装满的宽敞的房间,听到窗外的人声车声,心里又恢复了几分平静,在这千万人口城市里,好歹有这样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空间,这是一个老人努力给她的家,她并不是没人疼爱的孩子。那个坚强的她在耳边低语:姚晶晶,你该知足。
彻底清醒以后,由于睡眠不足,头还是疼得厉害,索性跟上级发了消息请了假,上级看她进公司这么多年,请假还是头一回,理由也没问,就批了。
看了看时间,还早,查了下未读消息,收到了负责接送小玫瑰的阿姨发来的消息,说是小玫瑰让她今天早点来,半个小时前已经把她送到了学校。
姚晶晶眉一挑,这才想起了凌晨的闹剧,无奈的叹了叹气,生活怎么就总有扫不完的鸡毛。
又实在放心不下,便给培训班老师发了消息,确认小玫瑰确实已经在上课,而不是搞什么幺蛾子以后,悬着的心才悠悠落地。
整个人又缩回了被子,傅思远发了几十条消息,点进去看,无非是换着花样道歉,还有一些哄她的话,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没有回复。房间里开了空调很舒服,她很快又睡了过去。
没过多久,就被手机的震动吵醒。
工作日即便请了假也总让人保持警觉,姚晶晶想也没想就接了电话,母亲那假装慈爱实则有所图的声音幽幽传来:“晶晶啊~”
知道一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姚晶晶不耐烦道:“怎么,什么事?”
“你这孩子,就不能跟妈妈好好说话。”
姚晶晶在电话里轻轻地“呵”了一声,妈妈早习惯了她的反应,只顾说自己的:“妈妈来看你了,给你带了些老家的特产,你什么时候下班,出来和妈吃个饭?”
“没空。”姚晶晶说完,又补充道,“你来这干吗?别说专门来看我的。”
“我怎么不能专门来看你?瞧你把话说的,那不是平时忙嘛。”
姚晶晶听了心里竟然暖了一瞬,便软了下来,有点后悔刚刚不耐烦的态度。
“我今天没上班,你在哪个酒店,我过去接你吃饭。”
“假日酒店,就在你附近。”
姚晶晶把车停在酒店门口,远远看到母亲朝自己走来,一年多未见,她也还是老样子,五十多岁的人,皮肤倒也紧致不显老,可姚晶晶总能从她的神态读出些什么,眼神里藏着事,还比上次见面多了几分疲惫。
知道姚晶晶不爱与她亲近,她上了车很自觉地坐在后排,姚晶晶这才注意到,还跟上来了一个人。
“晶晶啊,你还记得杨阿姨家的哥哥不?他最近才从英国毕业回来,也在广州工作,你们小时候还一起玩……”
“我小时候唯一的朋友就是我的小狗,后来被你送走了,除此之外,我不记得还有什么玩伴。”姚晶晶冷冷说道。因着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姚晶晶恍然大悟,自己还是被算计了,母亲又怎么会专程来看自己,原来这才是目的。
那位不速之客倒也没有半点不自在,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早有预料,他殷勤地说道:“晶晶你好,我叫孟长洲,我们小时候只见过两次,你不记得我正常的,可我一直记得你,再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小女孩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姚晶晶不客气的一声冷呵打断。
就这样被拂了面子,孟长洲顿了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几乎不可见的阴冷,又迅速戴上温厚友善的面具:
“阿姨总提起你,知道你也在广州,刚好阿姨来了,就跟着她来蹭个饭,也想看看你,我才回国,也没有太多朋友,广州也只有同事,以后空了还能一起约个饭。”
姚晶晶抬眼看他,“我有男朋友”这句话正要脱口而出,又想到这个不省事的妈,就只微微点了点头,多认识个人,也没什么,更何况这人目前看来并不讨厌,高高瘦瘦,面相清秀,看着挺老实,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还多少带着学生气,看着不像坏人。
吃饭的氛围比想象中要和谐一些,聊到工作,知道对方在互联网大厂做开发,也经常加班,话题便多了起来。虽然知道妈妈肯定是想撺个相亲局,但对方也没有表现得过分亲热,姚晶晶也就没打算说破,只要自己把我尺度,这顿饭过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
吃完饭后,姚晶晶需要回去加会班,孟长洲答应帮她送妈妈,她便独自回了家。阿姨和小玫瑰还在外面吃饭,姚晶晶便一个人在客厅加班。
过了一会,妈妈打来电话“晶晶啊,妈妈给你买的这么多特产,怎么都没拿走啊?”
姚晶晶一愣,心里升起几分愧疚,急着回来加班,还真忘了。
“你明天走之前放酒店前台吧,我下了班过去拿,刚刚急着回家处理工作,忘了。”
“不用这么麻烦,我让长洲这会给你送过去了。”
“你说送哪?”
“当然是送你家里啊,还能送哪?”
“你把我家地址告诉他了??妈你怎么能这么心大,我一个独居女性,还这么晚了。你快让他不用送过来了。”
“他应该快到了,你记得给他开一下门,好好招呼人家……”
姚晶晶气得掐断了电话,门铃也正响了起来
姚晶晶站在猫眼看了看,确实是孟长洲,心里还在恼妈妈大晚上这样麻烦人家,门铃又响了一遍。
姚晶晶迅速开了门。
“晚上好,晶晶。”他直勾勾的看着姚晶晶,姚晶晶隐隐约约觉得这笑容和刚刚饭局上的很不一样,少了收敛,多了几分……危险。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姚晶晶立刻戒备了起来,她又把门掩了掩,半个身子躲在门后,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把手,随时准备关上门。
她的动作被孟长洲尽收眼底,他嘴角勾了勾。
“不请我进去吗?晶晶。”
“太晚了,不太方便,谢谢你专门跑一趟,待会我把打车的钱微信转你。”姚晶晶伸手要接过特产,孟长洲突然把手往后缩,姚晶晶一愣,意识到情况不对劲。
正要关门,门把手被孟长洲从外面紧紧拉住。男女力量本就悬殊,孟长洲虽瘦,可目测有接近一米九,任姚晶晶怎么使劲,门愣是关不上。
“别紧张晶晶,我只想讨杯水喝,附近不熟,一路过来也没看到便利店,你总不会连杯水都不给我吧。”说完抬眼直勾勾的看着姚晶晶,脸上挂着毛骨悚然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