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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发:~第一章 夜逃
笃笃——咣咣!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笃笃——咣咣……
在赵国都城允止城西南角极为偏僻的一处小院内有一马棚。
棚高不过八九尺,宽不过六七尺,长不过四五尺,棚内有瘦马三匹,同槽而食,有青年两个,相依而卧,有干草一堆,却是又当粮,又当床。
干草堆上躺着的那两人。
身着灰色布衣,体格壮硕,长得浓眉大眼,外加皮肤稍黑,乍一看,完全是一副憨厚模样的青年名叫林坤。
另一身着青色布衣,身影消瘦,肤色惨白,眉宇间有些许忧愁模样,像是心中有着烦心事,若非如此,其长相也还算是眉清目秀,其名叫林浩。
二人背井离乡半年有余,原因是家乡中郭财主出资,助林浩前来参加春闱,作为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林坤自告奋勇当了随从,其中另外原因,二人心照不宣。
离了家乡,一路上虽省吃俭用,但到了都城,二人仍是囊中羞涩。
在城内几经辗转,费尽口舌,最后还是在屋主人的心存侥幸下,寻了这样一个住处,等待春闱开场,想林浩高中,再返乡时可就天差地别了。
可惜,天不遂人意,朱雀大街上今日张榜。
城内是车水马龙,呼声一片,锣鼓喧天。
鞭炮声,贺喜声不绝于耳,一个个老爷高中,身披红绸红花,座下高头大马,两旁差人笑脸相迎,好不威风。
二人左等右等,不见差人前来贺喜,又怕此处偏僻来人寻不到,便去看了一看,榜上七十六人,一二百字,却并无林浩二字……
二人回转,房主人早就知情,见二人垂头丧气,虽无恶语,却也一阵冷嘲热讽,催促二人赶紧交付租钱,趁早离开。
二人也想离去,但由于没有置办干粮,林坤好说歹说,加了价才能在这马棚中多住上一夜。
更声沉沉,夜色寂寂。
失魂落魄的林浩闭着眼睛蜷缩在草堆之上,紧紧握住手腕处的红绳,这是他第一次参加会试,也是最后一次了,而且……
林浩伤心之际。
一旁的林坤却小心翼翼地坐了起,皱着眉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了听,暗自点了点头。
回头看着林浩,又瞥了一眼屋内摇摇欲坠的灯光,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对方无精打采的瞥了一眼自己,背过身去。
林坤见状便轻轻俯过身去,趴在对方耳边,小声说道:
“小宝,你听到了吗?一更天了。”
小宝是林浩小名,因其小时候长相如银娃娃一般喜人,不仅他爹娘,邻里也是喜爱,皆视为宝,便常唤作小宝。
背过身去的林浩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算是答了话。
林坤知道他心情不好,也不在意,继续小声道:“在这住了一个月,我发现那老家伙一听到打更声就要吹灯睡觉,不如我们趁他睡后……”
沉默的林浩闻言,明白了林坤的意思,蹭地转过身来,眼中带有些许不悦,就要开口。
林坤见他反应,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巴,看了看屋内,小声嘘道:“轻点说话,别被那老家伙听到了!”
林浩瞪着眼睛,扒开了他的手,见他一直嘘个不停,皱眉小声道:“我堂堂举人!你竟想让我逃租!我!”
林坤白眼一翻,小声道:“你举什么举?举什么人?那老家伙一开口就要十两银子,为了拖延我又加了二两,你卖书钱还不足一两,剩的盘缠可不能动了,打死我们也掏不出来这些钱来,一旦到了明日,我们两个可就要永远留在这喂马了!”
林浩闻言,看了看棚内瘦马,又看了看身下干草,有心想再说一些词严义正的话来,终是忍不住叹道:“举人,举人,又有何用,在这赵国无钱无势,举人也要与马同槽,与虫同卧,受粗鄙势力之辈冷嘲热讽……”
林坤见他越说越失落,真怕他在这哭出声来,便捂住他的嘴巴,小声道:“先别酸了,等出去了再酸不迟,等二更天,这老家伙睡熟了,我们就撤!”
林浩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怔怔地看着马棚顶,上方茅草,一如家中房顶所覆……
笃笃——咣咣!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笃笃——咣咣……
听到二更天的打更声与屋内的鼾声,聚精会神地竖着耳朵的林坤脸上露出笑容,伸出手来在林浩面前晃了晃。
见其眼珠子动了,指了指院墙后,蹑手蹑脚地拿上行李,站了起来。
林浩见状,摇了摇头,驱散脑中如麻思绪,叹了一口气后,也是小心站起。
二人弓着身子潜行到院墙下,由于林浩体弱,此院墙又颇高,林坤便把行李交给他,随后蹲下身去,让对方踩着自己肩膀上去。
待林浩爬上院墙,正要跃起的林坤瞥到了那三匹瘦马,眼珠一转,停下身来,走到栓马的柱子旁,把绳子解个半开。
随后蹑手蹑脚地拎着院中的木桶,放在屋门外,桶内又放了几块重石。
做完这一切后,林坤露出憨厚的笑容,林浩虽然把一切看在眼里,但也只有无奈叹气。
心满意足的林坤,轻轻一跃,扒住院墙,轻而易举的来到墙头之上,朝着院子挥了挥手后,一跃而下,林浩扒着墙也是慢慢滑落下来。
“嘿嘿,明天早上那老家伙一醒,准气个半死!”
二人走在幽暗的巷子里,林坤眉飞色舞地讲着第二天那老家伙如何气急。
林浩却一直叹气,没有言语。
林坤虽然对于什么圣贤书最是不感兴趣,也不了解这会试是个什么东西,但好兄弟闷闷不乐却是他不愿看到的。
“不就是什么没考过嘛,大不了咱明年再来!唉?不对,这一来一回就一年了,还能赶上下次不?”
林浩听着林坤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有气无力道:“没有下次了,郭财主是不会资助我第二次的,没有他的资助,我家里就要多养活我一口人,那情况你是知道的……”
林坤皱着眉头,挠了挠头,疑惑道:“你不是和郭财主家的女儿有那个那个什么吗?他怎么……”
听到郭家女儿,林浩抬起手腕,看着红绳,神色更加惆怅,忍不住又是连连叹气。
“就是因为小宁,郭财主才愿资助我这一次,若能中,一切都是好的,若不中,我与她怕是有缘无分了……”
林坤撇了撇嘴,不屑道:“这个好办,等这次回去,我带你翻进他家后院,让你和那小宁生米煮成熟饭,这样问题就全解决了!”
林浩皱着眉头,生气道:“胡闹!人家小宁是大家闺秀,金枝玉叶,清清白白一女子,我是断不会做出如此有辱他人名声的下流之事!”
林坤见他像是有些真生气,便赶忙嬉皮笑脸道:“我这也就随口一说,也是为你和小宁打抱不平嘛,明明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
林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打断了他的话,再说下去,指不定会说些什么不着调的话!
“好了,好了,还是赶紧去朱雀大街买些干粮,明日城门一开,我们便脚底抹油,开溜!”
说完林浩心中暗叹,如今的世道,寒门出乞丐!
可笑,举人举人,朱门前,不是人!
心情复杂的林浩一路迷茫,再次来到朱雀大街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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