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92章 火中送炭铁叟半夜送银 雪上加霜银箱暗藏玄机
钱惟大和铁中璞费尽心机,给鹿衔花设计了一个连环套。做事经验不足的鹿衔花一步步落入了陷阱之中,不得不抵押了自己的全部身家。只要耐心等待几个月,鹿衔花自然被巨额的利息拖垮。到时候,鹿衔花还不上本息,铁中璞把脸一翻,一纸诉状告到河东府,胡知府里应外合,查抄了鹿衔花的家产,就可以合理合法地占有义姁门了,多么方便!
满怀着讨功卖好小心思的铁中璞回到了平阳府,给自己的上峰愍教山汇报工作,并申请追加十万两白银。谁知愍教山竟然大发雷霆之怒,斥责铁中璞做事太拖沓,以现在铁鹞子门的势力,办事还用得着这样费事八卦的?五千两银子雇上一百名杀手,月黑风高之时,冲进去灭了她一门良贱,有什么东西夺不到?偏偏要使用这种曲了拐弯儿的法子?最后,铁中璞申请的十万两银子没有批下来,反倒限期铁中璞半个月内必须把事情搞定。
这下子事情就被动了,铁中璞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打马往河东府去,找钱惟大商议对策。其他的事好说,只是药方这种东西太容易隐藏了,倘若要强抢,鹿衔花抵死不交,也拿她没有办法,最好的办法是叫她心甘情愿地交出来才行。
铁钱二人计议半天,商讨出一个瞒天过海之计。破晓时分,铁中璞趁天暗人稀,早早地等在城门洞里。城门一开,便出城而去,回平阳府筹办了。
半月之后,傍晚,鹿衔花正在家中闷坐,她之前为了支应利息,在本县的钱庄借了钱,利息高的吓人,而且是按天算的,短短半月,她交的利息已经超过本金了,再这样拖下去,她可真是吃不消。铁中璞这一去也没有半个字的信息送来,到底他能不能按约解银子过来呢?真是把人急死了。
“素心,现在什么时候?”鹿衔花问丫头道。
“已经戌正时分了,夫人。”素心回道。
“唉!”鹿衔花重重叹了一口气,“叫他们把大门关了吧。城门戌时五刻就关了,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
素心看鹿衔花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话,应了一声,就出去吩咐门房关门上锁。
“夫人,夫人”,素心刚出去不一会儿,就神色慌张地跑回来,人还没进门,就喊着,“来啦,来啦……”
鹿衔花是心烦看事厌,皱着眉头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慌里慌张地,不成样子!谁来了?慢慢说!”
素心扶着门框略喘了两口气,略微平定了一下说道:“夫人,来了,普汇钱庄的银车来了。”
鹿衔花听此,眼睛一亮,马上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他们果然来了?”
素心这时气息已经喘定,走到鹿衔花跟前说:“嗯,是上次和镖车一块来的那个小伙计来报的信。说是原本早就应该到了,谁知官道上涑水桥塌了,车队不得不改道,才耽误的行程。如今银车已经到城外阎家凹了,怕夫人等得着急,派伙计先来报信。铁掌柜说,他们钱庄必守约定,今天一定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城,到咱们卿德堂的时间可能要晚一点,还请咱们等等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啊。鹿衔花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瞧瞧人家,果然是忠信的生意人,今天晚上到和明天早上到也差不了多少,银子都给你运过来了,还在乎那几个时辰?况且官道阻断也不是他的责任。时间这么晚了,也还惦记着要遵守约定!
“素心,那伙计走了没?没走的话,叫他回去跟铁掌柜说,今天这晚了,趟子手赶路也辛苦,叫他们就地住下休息吧,明天早上再交割也不耽误,何苦把自己弄得那么累。”鹿衔花对素心说。
素心回道:“那小伙计传了话,转身就回去了。”
“你说说你,都十七八了,做事还是不稳当。还没回我呢,就放他走了,要是有要紧事,岂不要耽误。”鹿衔花瞪了她一眼,她想了想,继续说:“没办法,只好等着他们了。嗯……时间这么晚了,想必伙计们没有是没有吃饭的,你赶快去吩咐灶上备饭。天气热了,伙计们又推了一天车,吃热食吃不下,做些清凉爽口的槐叶冷淘,切大片的蒜汁白肉,又解乏又过瘾。”
素心见鹿衔花的心绪大好,她就放心了,至于鹿衔花对她的埋怨,则是一点也不计较,只要主子高兴了,她也跟着高兴,欢喜地答应道:“哎,好来!”便去厨下张罗了。
素心出去后,鹿衔花也不端着了,兴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时地搓着手,思索着一会子铁中璞来了她都应该说什么,做什么。
就这样一直等到亥时初刻。古代的时候没有电,也没有电视,没有手机玩的,人们没有消遣娱乐项目,不管是店铺还是住家儿,早早就关门上锁了,街道上空无一人。
一队镖车出现在街头,膀大腰圆的趟子手们推着镖车往卿德堂赶来。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口中衔着一段小树枝,没有一个人言语,只能听到轻微杂沓的脚步声和车轮在石板上滚动的声音。一个背后插旗的小伙计从队伍中闪出,三两步就跑到前面,想来是要去卿德堂报信的。此事原也无奇,可总觉得有些不对头的地方,细细想来,呀,这小子如此急速奔跑,脚下竟无一丝声响!
很快小伙计来到卿德堂前,门房不敢怠慢,立刻去禀报鹿衔花。等到镖车来到卿德堂前,鹿衔花和众手下早已等候在门前了。看着这一辆辆的银车,鹿衔花就像久旱的禾苗等来了甘霖,赶忙降阶相迎,“铁掌柜~~,都这么晚了,还劳动大驾过来。叫小子们来说一声,明天早上再送有什么不行的。”
铁中璞拱手笑道:“与人交,言而有信。咱们约好了半个月送银子来,我怎么能失信于鹿馆主呢?你看,十万两,一两不少,都给你带来了。”
鹿衔花抬头看着身强力壮的脚夫推着的十几辆银车,笑了笑,说道:“辛苦铁掌柜了。街上说话不方便,铁掌柜里面请,馆中略备薄仪,为铁掌柜和众兄弟们接风。”
铁中璞谢过鹿衔花,遂招呼人将银车推进院中查点。二人要过仪门时,铁掌柜叫住鹿衔花:“鹿馆主,你不先验一下银子?”
鹿衔花听了有点愣怔,不知道她说这个话的意思,以为就跟上一次一样,这种事叫账房去做就行了,为什么铁中璞会叫自己去验银子呢?
于是她说:“铁掌柜舟车劳顿,想必早已疲乏了,还要陪着我去验银子,叫我怎么过意得去。这些事叫底下人去做就是了。快到堂上吃些酒水解解乏吧,牡丹坊的银红和巧对两位姑娘还等着你呢。”
铁中璞听这话,脸上马上缓和了下来,弃了那一番端雅做派,一脸亵笑对鹿衔花说:“鹿馆主安排周详,有心啦有心啦。”可他马上转色,一脸为难说道:“不过,这次老朽恐难领鹿馆主的盛情了。不瞒鹿馆主说,这次解银来,原本想着五六天就到的,就约了之后给云州府的支家押解十万两去。谁知在路上遇上断桥,不得不绕路,一来一回,这路程就耽搁了。我必须明天一早,寅时五刻开了城门就往回赶,要不然就会失信于支家了。你先去验验银子,要是没事,咱们先把银钱交接的事办完了。老朽借贵馆一席之地歇一两个时辰,寅时就得走了。”
铁中璞这个话的意思是,叫鹿衔花去抽查抽查银子有没有问题,没有问题直接办好手续,该把抵押物交了就交了。剩下的银子查验成色,清点数目,叫账房去做就行了。因为十万两银子逐一验看,起码也得一个多时辰。倘若等他们验完再办手续,铁中璞就得干等着。古代的人起得早,寅时就起床做事,人家走了一整天了,还要求人家熬夜等着清点结果,睡一两个小时又得赶路,有些说不过去。何况铁中璞人又不是走了,就在馆中歇息,万一有什么事再叫他就是。鹿衔花实在没有理由拒绝,于是跟着铁中璞到银车停留的侧院去查验银子了。
侧院中十几辆银车整齐地摆放在院子当中,脚夫们都吃饭去了,留了两名镖手在看守。车上的苫盖已经揭下来了,一个个银箱都贴着普汇号的封条。鹿衔花看着这样正式严谨的作风也是放心,说道:“铁掌柜,我看就不必验了吧,我信得过贵号。”
铁中璞说:“哎~,鹿馆主此言差矣,你信得过小号是一回事,小号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这里银车一共十八辆,选哪一辆,选几辆,你可以随便验看。倘若鹿馆主不验看,回去我倒不好给柜上交代了。”
鹿衔花只得点点头,在银车之间逛游起来,随后指着其中一个银箱说:“就看这个吧。”
铁中璞叫自己的账房过来撕去封条,打开箱盖。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五十两一锭的拾成色银元宝,虽然是市银,却也仿着官银,打了重量、字号、年月、成色、监铸、管库、银匠的戳子,一看就很正式。
鹿衔花随手拿了一锭出来,叫自家账房验看。因是夜里,烛光不明,不能像白天那样看颜色就知道银子成色。这账房倒也有手段,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琉璃瓶,拧开盖子,盖子下面自带着一个小签子。只见他用签子蘸了一点琉璃瓶中的透明药水,点在银锭上,小心吹了吹。见药水并没有变化,说道:“回馆主,这确是十足纹银。”鹿衔花点点头。账房之后又过了称,重量也没有问题。
鹿衔花说:“铁掌柜,已经验过了,没有问题。你快随我去吃酒吧。”
铁中璞说:“鹿馆主再多验几箱才好。”
鹿衔花笑道:“嗐,反正你人在这里,我还怕你跑了不成?快随我来吧,银红姑娘该等急了。这边的事叫他们做就是了。”
铁中璞见鹿衔花完全放心了,才交代账房跟鹿衔花这边的账房先生仔细查验,与鹿衔花进堂屋去了。
进了堂屋二人落座,鹿衔花并没有直接要办手续,而是开始让菜敬酒,她还是有谨慎之心的,想拖延一下子,看看有没有别的事。可铁中璞此时已经困的不行了,端着酒杯呢,上下眼皮已经合上了,鹿衔花让银红推了推他,叫道:“铁爷,铁爷!”
铁中璞打了个激灵,呓语道:“唵?唵?”方从睡意中清醒过来。
鹿衔花问:“铁掌柜,要不你先去客房睡吧?”
铁中璞有些不好意思:“不了,不了,还是等等吧。等他们点验完了,咱们一就手把手续办完。要不然我寅时出发,还能把你叫起来办手续么?”
鹿衔花在心里算计着,刚才这个时间应该验完一二箱了,也没有见人来回事,说明没有问题,今天的这个情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差池的。自己也不好做事太小作,叫人小看了,以后还要在道上混呢。干脆说:“嗐,我也糊涂了,刚才咱们还说办手续的时了,我见铁掌柜来了,欢喜忘了。还等他们做什么?咱们先把手续办了,你也好放心不是?”
铁中璞心中暗喜,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于是鹿衔花取来了药锭配方,双方具结了收据和抵押文书,各执一份。铁中璞将药方册子揣进怀中,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他的兴致也上来了,主动给鹿衔花敬酒。吃了几口菜后,铁中璞推说是在困不住了,便要告退。
鹿衔花叫素心带着铁中璞去客房休息,却嘱咐两个手下在客房门口守着:“铁爷夜里要使唤人。你们不可擅离职守,耽误了铁爷的事,唯你们是问。”
鹿衔花其实也很困了,可是她却是睡不着的,回堂上等着也没有意思,干脆到侧院去看看吧。
她来到侧院门口,看见侧院门虚掩着,明子的光亮透过门缝,在地上切开一道口子。“哎?怎么这么安静?”院子里并没有鹿衔花想象中的忙碌之声,她不觉有些奇怪,轻轻地推开了门,往里张望,“啊!”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