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山背奶奶(1/1)

首发：~第十章，山背奶奶

簸箕奶奶，丫头奶奶，山背奶奶，十多岁就嫁到这里，仨人的年龄不同，却亲如闺蜜。她们那一代女人，十多岁就送到婆家当养女，待长到十七八岁才会与丈夫拜堂成亲，然后成了人家的媳妇，就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为这个家操心一辈子，就如她们的娘一样度过一生。

那时的民风世俗，观念守旧，认为生的女儿迟早要嫁出去，迟嫁不如早嫁，省得白养活那么多年，为家里减少一些负担。几乎所有的爹娘都是这种观点，这是当时乡下普遍的社会现象。

山背奶奶嫁过来的前一年，大爷刚与大奶完婚，两三年时间办了两对婚事，本来就不宽裕的家，一下子就把家底掏空了。

山背奶奶的娘家，就是北边的那个村子，过了村后那条乡道便是，与王屋村相隔三里多路，两村人很攀得上儿女亲家。

奶奶刚嫁过来时，她还是个小媳妇，跟丫头奶奶和簸箕奶奶混得很熟。生了孩子后，为了谋生，经常跟村里的一些妇女去给大户人家打短工。

山背奶奶要比她们两个的年龄要大一些，她前两个孩子，比簸箕奶奶的孩子大一至三岁，三人当中要数丫头奶奶年轻，孩子也小许多，育有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大奶奶和簸箕奶奶的娘家，在北边更远的山村。

据奶奶说，过去，她们去地主家里打过短工，也在王富勋家里做过散工。奶奶说那家人的土地占整个村子的一半，房子也很漂亮。奶奶说，王富勋这个挨千刀的趋炎附势，看到好看的年轻女子，就要摸一摸人家的脸蛋子，说这王八蛋除了好色，还很抠，对穷人很挑剔，仗势欺人。

这家伙平日里在乡里作威作福，也有卑躬屈膝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是个大官，大官的父亲是个大帅。那天，大帅在官兵的簇拥下，坐着轿子来到他家，那场面太有气派，很有气场。大帅的儿子骑着高头大马从他那经过，官兵们前呼后拥从村，王建勋就毕恭毕敬地在一旁侍候。

奶奶说，那长官是个光头，脾气很不好，老是说脏话，说什么“娘希个匹，人都去打仗给战死了，没有一个是志愿来当兵，抓都抓不到多少人，你们这就抓到二百多壮丁，不错，不错。”

王富勋附和的说，“谢长官夸奖，卑职尽了最大的力，才抓到这么多人。”

“干你娘的，唉，只能这样了，明天把队伍拉到县里来统一集合。”“是！长官。”

“干你娘的，这该死的战争，干你娘……”

山背奶奶说，那光头长官打了败仗，老说干你娘干你娘的什么意思呀？那些官兵大都是外地人，当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爷爷听懂了一些，他一听就怒气冲冲，冷不防就冒出来一句话“他干你娘，我，我，我去干他妹，看看谁干得过谁。”

奶奶一听，很是不高兴，责骂起爷爷来，“你口水涎涎的，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有我，你还能这么好，你干人家妹，你想得美。”

爷爷被骂的灰头土脸，就不吱声了。

丫头奶奶听了嘻嘻哈哈的笑起来，她说“他干你娘，你干他妹，还是你吃亏呀。”

碌爷想说什么，看到奶奶怒目圆瞪地盯着他，就欲言又止。他也是妻管严。

山背奶奶还不甘心，又骂开了“你傻呀！你不想一想，这不等于是你要占我姑姑的便宜，真是个半吊子。”

簸箕奶奶咯咯咯地笑过不停。碌爷自感说错了话，摸了摸脑门，撒开腿赶紧躲到一边去。

爷爷比一般人稍高一点，一说话就掉口水，所以奶奶骂他是口水涎。

山背奶奶与其他祖辈一样，传统的世俗观念比较重，生了孩子也希望他们像狗一样健康长大。俗话说，狗有三条命，活泼好动，对家不嫌不弃，还尽忠尽职。哪个父母不想自己的孩子都这样？这是最淳朴的善意。

她把自己三个儿子的小名分别命名为：大伯叫毛狗子，大叔叫二狗子，小叔叫小狗子。把女儿的小名叫成大木婆，小木婆（当地方言，木头木脑就是笨的意思）。

大家都说奶奶生孩子有节奏，一男一女的好像似按排好了，让旁人羡慕，也如了她自己所愿。当生了第三个孩子的时候，就开始甩包袱了，而且甩的也很有节奏。生了老三，把大儿子送给娘家的弟弟，生了老四，把老二（大姑）送“嫁”了出去，生了老五把老三（大叔）送给大爷当养子，把老五作为养老送终的儿子，老五老六（小姑）都是刚解放后不久陆续出生。那年头生那么多孩子，确实是抚养不起。

有人说，家和万事兴。而爷爷奶奶那辈人不信这个，长辈们认为，家和不一定能万事兴。没有人祸，就怕天灾，人算不如天算，人算害一人，天灾害所有的人。但他们又说，家不和就会有不幸。奶奶说，没有土地就没有吃的粮食，没有票子就没有用的和穿的，天上不会掉，地上也难找，就是巧媳妇也难做无米之炊，总不能饿着肚子，光着身子，光嘴巴去讲什么和气生财。

簸箕奶奶却不这么认为，她只有一个儿子，当然希望人多。她认为，有人才有一切，有人就有希望，所有的财产都是人创造的，先有人后有财，只要一家人团结和谐，肯定是家和万事兴。

不过，簸箕奶奶很羡慕山背奶奶的生育能力，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生得很有秩序。

她们两个有共同之处，也有不同的想法。山背奶奶认为钱更重要，簸箕奶奶认为人最重要。丫头奶奶认为，谁缺少什么，就说什么重要。三人有不同的看法，在对待生活方面，她们都想得周到，也调理得很好。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所处的角度不一样，对事物的认识也不尽相同，争执起来就会没完没了。

其实一家人和气固然重要，但人多了就需要更多的生活来源，要有土地有脑子有路子，先生存再发展，否则，谈何容易。

还好，贵爷抓走后的次年，南方也全部解放了，由县乡村组成的工作队驻进村来搞整改，说是要把土地统筹到一起，互助合作，搞集体化生产。

村里要选出带头的干部，配合工作队搞土地改革，研究怎样搞好生产，实行干部群众一起劳动，统一分配，按劳分配的社会主义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