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92章 第92章
正当时代商贸城的骗局像乌云笼罩着这座城市的时候,焦虹异常兴奋。她感到该她出手的时候了。
这几天,她把所有和杨静玉、焦阳接触时的谈话录音全部听了一遍,按需要做了剪辑。有目标就有期待,有动力,有活下去的意义,她想。
前些日子,她真是生不如死。自她生病,张高、贾俊理都很少来看她,又没有其它的朋友,只有一个人,既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又要忍受孤单、寂寞。只偶尔和女儿视视频,闲聊几句,可也不敢聊自己的身体状况,生存状况的凄凉,勉强维护着自己在女儿心中的自尊。
那天,她百无聊赖地一边叹息,一边有一眼没一眼地看部电视剧,一个女人用录音笔录下她想让这个人说的话,然后去头掐尾,放给另一个人听,结果弄到一大笔钱的故事,她为之一振。思维像进入光速隧道,立即过滤出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对鲍霆语、蓝薏婷夫妇如发炮制。所以那天,她去蓝薏婷家要求分得姐姐的一部分财产,就是看他们表现,再制定具体计划。那天鲍霆语的反应在她意料之中,而蓝薏婷的表现出乎她意料,让她温暖,又让她相形见绌,既表现出女人的隐忍,又有伟大的母爱和善解人意,所以她接受了她的提议。但中秋节那天,她看到杨静玉,看到焦阳,感到他们之间微妙的关系,她又动了心思。
也是平时喝酒聊天,打情骂俏时,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透露出焦阳曾经和姐姐也有关系。至于到哪一步,她不知道。但男人的妒嫉心和女人相比,更无法阻挡,这个她有切身体会。曾经,一个爱她的男人,把和她有关系的男人打得皮开肉绽,至今还在坐牢。试想,如果焦阳跟姐姐有关系,而姐姐有了新欢,焦阳会怎么办?真能忍受被弃的屈辱?以他现在的聪明才智,会不会制造一个圈套、陷阱,给姐姐他们?虽然没有证据,但杨静玉的调侃就是证据。而且她还说过她爱鲍霆语,鲍霆语也知道姐姐的一切,但并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是不是他们苟且,才不敢管姐姐。或者他们酝酿谋害姐姐,占有姐姐拥有的一切。过去贾俊理曾告诉她,4s店一个小师傅是关键人,却不知去向。纵观他们谈话的录音,会不会是鲍霆语指使杨静玉和小师傅联手干的。不然,出事后,小师傅就不见踪影。杨静玉贪污公司500万,鲍霆语都不追究,为什么?
她本指望这个为什么狠狠敲杨静玉一笔。杨静玉没钱,她已鼓励她捞钱,谁曾想她突然跑了。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她美国的房子还在她的手心里,这个回头再说。先要焦阳出点血,她悠然自得地想。
对于一个整天无所事事,只对着自己病躯,想着还有几日活的感叹,突然有事做,有事想,还想得妙趣横生,有时感觉自己像福尔摩斯一样聪明的女人,真是妙不可言。
当她把录音一段一段放给焦阳听时,焦阳无动于衷地抽着烟。全部放完后,焦阳仍然抽着烟,没有好奇,没有追问,没有愤怒,像听一段不相干的故事,还平淡无趣,又不好品判。
这反而让焦虹惊奇了。她问:“听清楚了吗?”
“听清了。”焦阳答。
“什么意思?”
“这得问你怎么个意思?”
“杨静玉说你和我姐姐曾经有一段情。”
“杨静玉说的就去问杨静玉,找我干嘛?”
“你们有没有?”
“有,或没有,跟你有什么关系?”
“如果没有,杨静玉说你有时你为什么不辩驳?如果有,我姐姐的死,应该跟你有关。”
焦阳白她一眼,不以为然地摁灭烟头,换一个坐姿,平静地说:“先找个律师,然后去法院诉讼。”说着他站起身,轻蔑地看着她说:“我很忙,就不奉陪了。”说着扬长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焦虹懵了。怎么是这样?她恼怒地想。既没有好奇、害怕、追问,也没有想了结的意思,反而坦坦荡荡地。倒是自己,做贼心虚的心神不宁。一定是哪个环节没处理好,她懊恼地想,一件把握十足的事,被自己搞砸了,现在该怎么办?
她就没想过他会不理不睬。她以为有钱人对声誉的爱护,都怕与官司扯上关系。其实她想的是对的,只是高估了自己。他们会看对手的分量,预计得失的可能再应对。而她手上的那张牌,无关痛痒,她却如获至宝地拿着鸡毛当令箭,后果可想而知。
憋着一肚子火,又无处发泄,在街上闲转两圈,心情没好,反而更郁闷。既气焦阳的无动于衷,气自己没处理好,又不知何因,气自己总拿死去的姐姐当说辞,至今没弄到一分钱,还伤了自己,伤了别人。如果让姐姐安息,自己就歇火。她不甘心呀!凭什么姐姐辛苦创下的江山,跟她没有一毛钱关系。而她又撼不动鲍霆语。想与相关的人敲点碎银子,却都被人打一闷棍,她想不通。
凭本能,她就自然而然地来到霞宇集团。她要把这些录音放给鲍霆语听,看他有什么反应。无论如何,姐姐的去世,鲍霆语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也具有最大的动机。
可是,刚进电梯,就遇上蓝薏婷。
人在气头上,遇上的人很重要。有时可能是火上浇油的人,有时可能是泼水降温的人,结果肯定不一样。
看焦虹眼里冒着火,蓝薏婷立即装出惊讶的表情,亲热地说:“姐,来看我的吧?”她过去挽着她胳膊,继续说:“快去我办公室,有样东西给你,不知你喜不喜欢?”
心仪的礼物,能改变女人的情绪。
一套漂亮的珊瑚首饰,焦虹惊喜地欣赏着。蓝薏婷让她带上试试。白晢的皮肤,殷红的项链、耳环、戒指,配上那天她穿的黑色长裙,非常合适、靓丽。在镜子前,她左照右照,很喜欢的样子。
见她准备取下来,蓝薏婷忙说:“送你的。”
“送我?为什么?无功不受禄。”无缘无故收别人礼物,心里总有不踏实。
“给我姐姐送礼物还需要什么说辞吗?”蓝薏婷反问,焦虹反而不知说什么好。“我在台湾买的,看姐姐皮肤比我白,我想应该更合适。”
其实,这本是给沈蜜买的,因为一直没遇上,就一直放着。
焦虹想了想,感到自己戴着也确实很漂亮,很喜欢,就顺水推舟地说:“那就谢谢了,今晚我请你吃饭。”
“今晚不行,”蓝薏婷说,“我和霆语跟焦总约好了。”
“你们有什么事?”
“还不是时代商贸城的事。”
“我们公司损失大吗?”
“也不小,现在没有资金运作下去。市里要求我们公司不要停工,怕造成恐慌。”
“那怎么办?”
“不知道。今天他们两人一起想想办法。”
“听说你和焦阳是同学,他为人怎么样?”
“我们认识四十多年了,他人很不错,也很聪明。”
“那你听听这段录音,会有什么想法。”于是,她鬼使神差,没有来由,很冲动地把放给焦阳听的录音又放了一遍。
蓝薏婷惊诧地问:“你哪儿来的这盒录音?”
“我自己录的,怎么了?”
“是你亲自跟他们在一起时录的,而不是后期制作的?你老实告诉我。”蓝薏婷忽然非常认真地问。
这让焦虹糊涂了。她嘴里说:“我只是删除了无关仅要的部分,这些,绝对都是他们自己说的。怎么了?”心里在想,她为什么这么大反应?真是该有反应的人没反应,不该有反应的人这么大反应,她茫然了。
蓝薏婷也陷入沉思,还不自觉地握紧拳头。
焦虹更加不能理解。在她认为,这跟她没有直接关联,为什么她会这样?也怪自己冲动。她恨不能扇自己一个耳光。
没有很重的心机,女人很难藏得住秘密。她必须要找一个信任的人倾诉,理解,才能释怀。否则自己兜着,像背着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这是女人的天性。也是她们爱追根求源的本性。所以女人做任何事情,都爱找个伴,一个同盟者才踏实。
看着蓝薏婷严肃而沉重的表情,不知道她从录音里听出了什么,又不敢问,焦虹坐在一旁很尴尬。本来是找鲍霆语兴师问罪,怎么就到了蓝薏婷这里,还无缘无故地跟她说出录音的事,还被她的态度搞得不知所措。是坚持去找鲍霆语,还是先弄清原委?焦虹也不知道了。
焦虹把桌上的录音笔准备放进包里的时候,蓝薏婷突然问:“把它借给我可以吗?”
“你要它干什么?”焦虹不解地问。蓝薏婷翻着大眼睛看着她,像说你不用知道。她只能马上又解释:“我觉得你没用,有用你就拿去。”说着伸手递给她,马上又后悔了。自己精心制作的证据,还指望她给自己带来财富,怎么能说给她就给她了?
但是,收回来已经来不及。因为蓝薏婷已迅速地接过去,捏在手里,还说:“我们改日再约,现在我有点急事要出去。”
看着焦虹怏怏而去的背影,没多想,蓝薏婷关上办公室的门,反锁上,立即打开录音笔,仔细地听。既是杨静玉、焦阳的真实声音,偶尔还有其它杂音,比如服务员的说话声,证明这些录音都是真实的。而且有些对话,他们咬字不清,还伴着傻笑,证明酒喝得差不多,也是无防备的情况下真心流露,甚至他们还有相见恨晚的对话。
这让她看到了另一个焦阳,一个风流倜傥、逢场作戏的浪子,是不是对所有女人都有渴望的情圣,那么我呢?只是她们中的一个?
一个男人真心实意地爱护一个女人,一定会让女人感动、满足、窃喜。这无关乎爱情,但一定是种心灵慰藉。如今她发现,自己只是多少个女人中的一个,她好伤心,好懊恼。蓝薏婷越想越气,眼泪不自觉地滴落。
天慢慢地黑下来,下班铃声已响过很久了。这件事,这种人,与她本身没有太大的联系,本就是一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而已,没有也无妨。有那么有身份地位的老公的爱,多少女人在羡慕嫉妒恨,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她安慰自己,能脚踏实地地生活更好。
这时手机响,鲍霆语打来电话,问她到哪儿了?她才想起他们跟焦阳有约会,鲍霆语因为出去办事,已直接过去了。她真不想去了,但又想去看看焦阳今天的表演。如果可以,能不能戳穿他的虚伪?或者这次跟他们共度难关,就是一个阴谋,她不能让他得逞。她一边答应着在路上,一边忙站起来,想关了录音笔,尽快出门。可不知摁了哪个键,一阵乱响后,录音笔里传出杨静玉非常清楚的声音感叹着:今生我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嫁给鲍霆语。其实他是爱我的。我曾经问他如果没有焦霞,会不会娶我,他说当然。那时你姐姐太过分,跟焦总这样的成功男人劈腿还说得过去,可跟那个只有男人功能,没有男人能力的司机混在一起,你叫鲍总情何以堪?看着他痛苦,我也很难受。我知道他们不久会分开,像以前一样,只有等。我真巴望着他们去死。哪个男人愿意带着绿帽子过活?焦虹插问一句:是呀,哪个男人都不能承受,姐夫怎么能够承受?所以你不觉得你姐姐该死,把这么好的老公的尊严,恣意贱踏。你知道吗?你姐姐竟然在办公室跟情人热吻,被工作人员撞见了。我把那些议论的人狠狠骂一顿。就是那一次,鲍总在我面前哭了,我把他抱在怀里,让他尽情地哭。他问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他能怎么办?我想。也真巧,因为我们公司的车都在那家4s店保养,每个月底结算一次。正好我的车有点问题,就亲自去4s店一边修车,一边结账。修车师傅让我转告焦总,说有一个零件明天中午才能到,让她迟点提车。我知道她第二天要出差,实际上是和情人一起去旅游。晚上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没打通。我知道那晚他们和你一起吃饭。是的,焦阳答。只好第二天早晨再说。可那一天早上,我破天荒地,莫名其妙地睡过了头。下午去上班,已经出事了。鲍总说,为了保住焦总的尊严,不希望将事情闹大,就做了交通意外处理。那段时间我帮着他料理后事,管理公司,安抚情绪,就像一对情侣。刚开始,不可能谈婚论嫁。可随着时间推移,他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不再跟我谈心,总是一种公事公办的表情。我托人帮我们说合,他没同意,我就赌气跟了唐信义……
话没说完,啪地一声,录音笔没电了。而蓝薏婷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