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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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虹走后的整个晚上，鲍霆语都陷在纠结中闷闷不乐地抽着烟。他令愿看到风姿绰约的她，处处跟他对着干，也不愿看到骨瘦嶙峋的女人，强撑着坚强的悲哀。他反省自己是不是做得太绝，把她逼上了这条路。虽说没有杀人，手上也沾着血啊！如果当初，她要求在公司工作，就给她安排一个她想要的职务。看她的能力跟她姐姐相仿，应该也能胜任，就不会出现现在这种身体状况，他也就不必要内疚了吧。或者当初，他帮帮赵铁佳，也不至于此。

再说今天的公司，她姐姐有汗马功劳，她是她唯一的妹妹，要求继承一部分财产，从法律上说是应该的。刚才她也说了，因为知道是姐姐对不起他，所以只想自己干一番事业给他看，不想纠缠，结果把自己逼上了绝路。可怜的女人，在这个世上，除了在美国的亲生女儿，只有他这个曾经的姐夫这一个亲人了。病成这样，也不知可告诉女儿？自己又怎么一个人强撑着过来，看着真心酸。

蓝薏婷知道此时她说什么都多余，只能依偎在他身边，算是安慰。他拉着薏婷地手感叹，虽不能说她是好人，但命不该绝呀！

蓝薏婷安慰道，现实不是童话，坏人该死，好人该活。生老病死是每个人的命，没什么该不该，就像当初的我，也同样经历过。

鲍霆语想一想说也对，只是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不能把对她姐姐的恨，强加到她身上。我也觉得对不起她姐姐，又觉得恨，唉——这种感觉很复杂，很煎熬，你能理解吗？

蓝薏婷肯定地点点头。他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就是这么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她怎能不理解呢？但理解无法分担他的煎熬，必须做点什么。

她突然说：“快到中秋了，亲爱的。”

鲍霆语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咐和：“是啊，过了中秋节，一年就过去三分之二了。”突然他想起什么似的，坐直身子，对着蓝薏婷说：“要过中秋节了？还有几天？”“三天。”蓝薏婷说。“我们可以邀焦虹来一起过吗？”鲍霆语试探地问，“她在国内没亲没故的。”“当然可以。”蓝薏婷笑着说，这就是她的目的。鲍霆语一把揽过蓝薏婷，欣慰地感激她：“谢谢，谢谢。”看他松开了眉头，蓝薏婷也很高兴，她柔声说：“你不用操心，我会安排好的。”

正在这时，鲍霆语的手机突然想起来。两人警觉地对视一眼。已经十点多钟，这时的电话，大多是急事。但公司目前属休眠状态，不会有急事，谁呢？鲍霆语一看手机显示，没有姓名，证明是陌生人。可又不是响二声就挂的那种，而是不屈不挠地响了数十声也不放弃的，他犹犹豫豫地按下接听键，一个熟悉的声音，打着哈哈唤着他的名字问：“还没睡吧？”他听出是老同学，现在是市委秘书长的关潜。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

关潜说：“方市长想见你，你现在过来可以吗？”

在中国，一个成功的企业，如果没有政府的扶持，困难重重。所以，许多企业都想方设法跟政府的人套上关系，以备不测之需。而政府官员也需要企业家的配合，在资金困难，或政绩需要协助时，你振臂一呼，得有人应和才是啊。

关潜叫鲍霆语去，应该不是坏事，蓝薏婷想。她见过关潜，一个白晢文雅的白面书生，典型的秘书形象，为人真诚，很敬佩鲍霆语。

大学期间，他们曾住同一间寝室，关系不错，刚从秘书提升为秘书长。她想，一定是为时代商贸城的事。记得在奠基仪式上，方市长曾说过，这是本市今年最成功的招商引资工程。至今还没运作好，市里开始干预也正常。

果然，鲍霆语回来十分激动。他说虽然没有明说，方市长的意思就是让我尽快带动时代商贸城的运作，东面老城改造直接由我们公司承建，名义上是时代商贸城的附属工程，实际上直接由市里领导。这就行了，你说呢？

由市长亲自牵头拉纤，还有什么说的。

鲍霆语指示：“明天，你把公司可用资金给我一个数字，下午我去找王文佩。”

说起来也奇怪，第二天早晨，鲍霆语、蓝薏婷一到公司，立即感到公司的气氛不同。一段时间来，公司暮气沉沉。因无所事事，从老板到各级领导都阴沉着脸，职员们更是小心翼翼，不敢惹怒领导，生怕无故挨剋，又没事可做的无聊。想说说话，聊聊天，在电脑上偷看点什么以，可领导们整天在他们中间穿梭，他们只能慵懒地坐在座位上，脑袋空空，无聊透顶。大家眼神之间传递的都是无聊又无奈。

今天，人人脸上都绽放着笑意和希望，连脚步也变得轻盈，一种蓄势待发地期待。

蓝薏婷莫名地看着他们笑，心想，这是谁这么消息灵通？

其实几天前，就有传闻说东面老城改造，市里领导属意他们公司。最近不知谁又说，已确定他们公司。在这敏感时期，人人都会看脸色。看到两位领导脸上难以抑制的兴奋，他们知道，成了。

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就在他们签订协议没两天，时代商贸城的投资人蜂拥而来，让蓝薏婷纳闷。焦阳说，这就是带头大哥的威力。

蓝薏婷知道电视剧《天龙八部》中带头大哥的威望，但真不知道鲍霆语在本市还有如此威信，她很自豪。同时又感到责任。虽然他们并不受鲍霆语的命令和怂恿，但别人无缘无故信任你，是因为你一贯的能力和智慧征服了别人，这一次是不是正确，天才知道。但愿别把别人带到沟里。老实说，对于时代商贸城的投资，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至于为什么，她又说不清。或者就因为曾经背信弃义，现在还开赌场的唐信义的人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那样的人，能找到什么样的老婆，总是让人不放心。还有杨静玉对鲍霆语隐隐的恨，那说话的语气，飘过去的眼神，无不带着一丝幽怨，让人感到她诓住鲍霆语，会不会别有用心？

所以，当焦阳问，她的钱要不要投资时代商贸城时，她断然拒绝。

其实她也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有多少钱在焦阳公司。她问过焦阳，焦阳不说，只说比她想象的多，够他们母子过下半辈子的小日子。曾经有一次他们聊起此事，焦阳意味深长地说，我曾经背叛了你，给你造成了伤害，而你却帮助我，成就了我，我无以回报。现在，我想像你父亲、兄长那样为你的生活提供保险。这笔钱与你的家庭无关，是你个人的，现在你衣食无忧，不需要知道那笔钱，那个数字，让你有所期待。女人的心事藏不深，很容易显露出来，反而会影响你们夫妻的感情。你只需要知道，无论何时你都不要怕，有我，有这笔钱做后盾，知道吗？还有，即使我不在，我留有遗嘱在律师手里，即使我们都不在，你儿子依然衣食无忧，我都安排好，你不用担心，也要相信我。

蓝薏婷当然相信他，曾经要买房子搬出来，焦阳很快就帮她搞定。也深知焦阳的苦心，是怕她遭遇变故时，被摔得粉碎。现在，有他编织的垫被，即使从天上摔下来，也能安然无恙。那一天，她拉着他的手，眼泪簇簇地滚落。焦阳深情地说，现在我有能力保护你，我感到很幸福。他一边替她擦拭眼泪一边说，不要恨我，也不要爱我，就把我当做你的庇护所就行。

有这样的承诺，有这样的庇护所，特别是身居豪门，更容易遭受变故之痛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说？那一天，蓝薏婷说不出的感激，感激生活的坎坷波折，感激一路上遇到的人和事，才有今天的舒心与轻松。

虽然目前，她跟鲍霆语之间并无一丁点感情问题，但并不能说没有一点危机感。人在高处，更容易遭受飞来横祸，谁也无法预测。有这样的保险，岂不幸运之极。

为了表达内心深处的感激，中秋节她就多做了几个菜，心想反正要请焦虹，不如把焦阳夫妇一道请过来，大家一起过中秋。谁也没想到，正准备吃饭时，杨静玉打电话找焦阳，说不想一个人孤单地过中秋，想请他吃饭。

平时，无论你事业再成功，再能呼风唤雨，指挥千军万马，过年过节，一家人团聚的时候，那份孤寂和落寞，深深刺痛着自己的心。好像从天上来到凡间，却空无一人似的，叫人害怕。

今天，唐守义自然和王文佩一起过节，无暇管她。章扬打电话问她可愿意和他一起去他母亲家，和儿子一起过节，她拒绝了。她根本没想跟他谈恋爱，又以何身份陪他父母儿子过节？他爱慕她，她不拒绝，也很享受。但他们并没确定恋人关系，准备谈婚论嫁的程度，而且根本不可能。她不想说她只是享受他的爱慕之情，聊以自慰，而是不想剥他的面子，让他受伤。也是好男人。只是做她的男人，还不够格。

拿着电话，焦阳为难地吱吱唔唔，一边看着蓝薏婷。可蓝薏婷正和梅瑰说话，根本没注意他。坐他身边的鲍霆语听得清清楚楚。他小声说，如果她愿意，叫她来呗，不过加一双筷子。焦阳感激地点点头说，我在鲍总家吃饭，你也过来？鲍总叫你一起吃。鲍总？哪个鲍总？杨静玉不解地问。她根本没想到是鲍霆语家。如果说在某饭店，她可能会想到鲍霆语。如今，在家里招待客人，可是最最高的级别。鲍霆语伸手，焦阳把手机给他。他直接说，我是鲍霆语，杨总过来一起吃吧，只是不知道我爱人的手艺合不合你胃口。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听到鲍霆语温厚的声音，她依然激动，但他说他爱人的手艺，她心里又有些不快，又充满着好奇。心想，如果能找到一点欠缺，也可以自慰。于是，她犹犹豫豫地说，好——吧——。

听说杨静玉要来，蓝薏婷很诧异，但仍然听从鲍霆语的话，加一份碗筷，加一个位子。

一路上，杨静玉心情很复杂。听焦阳说在鲍霆语家吃饭，是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想邀约的人被别人邀去的失落，恼的是，大家都认识，为什么不邀她？让自己感到好似丧家之犬的可怜。

最近不知为什么，自己异常敏感、脆弱。特别王文佩来，唐守义一下子跟她拉开距离，虽然职位在不断提升，白天忙得不亦乐乎，可晚上回到家的那种孤独、寂寞，对唐守义的思念、无奈，累得像条狗一样趴在沙发上不想动荡又无人问津的凄凉，她已哭了好几次了，也没想出好办法应对。

远远地，她看到鲍霆语正站在路口迎接，心中大喜。还是那么成熟、稳重，她喜欢的样子。一看见他就让人兴奋、激动。她忙摇下车窗，对他挥着手。

一进门，一种温馨的感觉扑面而来。虽然不似原来家的宽敞、奢华，却让人感到温暖，随意，全身心放松的舒适。这是所有女人都渴望的家的感觉。

鲍霆语带她直接走进餐厅，迎面坐着的正是焦虹。杨静玉惊讶地脱口而出：“焦总——”大家都震住了。大家都知道她说的焦总是焦霞。可如今，物是人非，焦霞已是这里禁忌的话题，突然提起，让大家都很不自在。杨静玉也立即感到了不合适，马上抱歉地说：“哦，对不起，我看错了。”

焦虹站起来，不紧不慢地解释：“您所说的焦总，一定是我姐姐焦霞，对不起，我是焦虹，初次见面。”

杨静玉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不自然地微笑点头。鲍霆语把她让到她的座位上，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时代商贸城的总经理杨静玉小姐。”梅瑰悄声问焦阳：“就是你投资的商贸城的老总？这么年轻漂亮？”焦阳笑着点点头。梅瑰对她竖起大拇指说：“常听我先生说起你，很佩服。”

在这种场合，一向不爱说话的梅瑰，突然这样说，蓝薏婷很诧异。她根本没想到，在中秋节，家人团聚的日子，虽说不上漂亮，但这样年轻的老总，为什么找焦阳陪她吃饭？她心里很不爽，所以才这么说的状况。

被人夸赞，心里应该喜悦，可杨静玉觉得一阵阵的酸楚。这个女人在表明她跟焦阳的夫妻关系，叫她不要乱想呢。

这时，余嫂端来一锅汤放在桌子中间，一掀开盖子，香气袭人。蓝薏婷说，霆语，快宣布开始吧，大家肚子都饿了。 蓝薏婷话音未落，焦阳的肚子似乎在配合她的话，正好咕咕咕的一阵叫。大家善意地笑着。梅瑰拐拐他，意思让他控制一点。他却说：“面对这么多美味，我可是忍不住要吃了。”

沈龙啸冷不凡的紧跟一句：“我也忍不住要吃了。”大家哑然失笑，气氛轻松起来。

焦阳马上对沈龙啸伸出大拇指，玩笑地说：“英雄所见略同。”

沈龙啸不解地问：“我也是英雄？”最近他常打游戏，知道那些英雄都是拿着枪，战无不胜的战士，所以他很纳闷。

鲍霆语知道跟他没法解释，马上发话：“今天是家宴，来的都是好朋友，没有酒桌上的礼节，大家快吃吧。先喝点汤，品尝薏婷为我们精心准备的美食。”

第一次喝这么美味的汤，焦虹很感慨地称赞：“果然是烹饪高手，好喝。”

焦阳喝完一碗又去舀。梅瑰问：“你真的喜欢喝吗？”“当然。你要跟蓝薏婷学学。”他边舀边说。这时，他看到杨静玉的碗也空了，放下自己的碗，他问：“杨总也喜欢喝吗？”“很喜欢。”杨静玉说。“那再来一碗吧，”焦阳伸手向她要碗，准备帮她舀。杨静玉撇一眼梅瑰说：“我自己来。”焦阳殷勤地坚持，嘴里说着：“为您服务，我很荣幸。”他的语气在“您”字上加重了语气，也拉远了距离。

杨静玉边喝汤边自嘲：“以前听说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男人的胃。蓝总，你是我的榜样。现在我知道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了，因为我什么也不会做。”

“可您是响当当的杨总啊，”蓝薏婷奉承她。

杨静玉端起面前的酒杯，示意蓝薏婷，轻呷一口红酒，无奈地说：“如果你喜欢那个位子，我们换换？”

“你们可换不了。”梅瑰直截了当地说，“同为会计出身，你能做杨总，她也能做蓝总。但你做不了蓝薏婷。你会做这么美味的汤，做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吗？”梅瑰一针见血地反驳，令杨静玉无言以对。

见此，焦虹出来解围：“同为单身女人，杨总，现在我们是弱势群体，从里到外，都没有男人为我们撑腰，可悲啊！”

杨静玉苦笑着就坡下驴，马上咐和：“是呀，还是你理解我。只有我们相互依靠，相依为命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对不上卯，正好拉个同盟。

也许是同病相怜，焦虹挺身而出：“来来来，杨总，我们姐妹俩给大家敬一杯酒。”

一声姐妹，立即帮她们拉近了距离。本来也只是个玩笑，谁也没想其它，也没当做一回事。大家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就散了。

临走，因为跟杨静玉住同一个方向，焦虹自然就跟她的车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