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章 黑袍人
而此时,仗着武功高强,大白天就顶着太阳蹲在屋顶上,也偷听偷看了一回佘夙眠的某人,再也忍不下去了。
…
云赫使臣一出了邀月殿,就被富贵公公拦住了。
“慢着,陛下要见你。”富贵公公皮笑肉不笑道,但因着长了一张讨喜的笑脸,再虚伪的笑出现在他脸上,也不会令人觉出异样来。
“还请公公带路。”云赫使臣全然不知接下来将要面对什么,还以为大秦天子因“云赫公主”之故,要赏赐他和云赫呢。
谁料,等他随富贵公公去了揽月殿,前脚刚踏进殿门,后脚富贵公公就转身飞快退出了大殿。不等他惊诧,就听身后的殿门轰的一声合上了。
紧接着,门边上一个高大英武的男人往他的膝窝处狠狠一踹,令他狼狈地跪倒在地。之后又被那人拎着领子,一路拖行至大殿的宝座前,重重丢下。
“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云赫使臣想爬起来,却又被孟天河朝后心踹了一脚,嘭的一声摔在地上,只得努力仰起头,惶恐不安地望向王座。
着一袭玄色常服的大秦天子面沉如水,双手抱胸坐着,身前的桌案上横放着一柄已出鞘三寸的长剑,熟悉的苍青色泽教云赫使臣认出,那正是在寿宴上当众将刺客毙命的剑,不禁两股战战,吓得险些当场失禁。
“母凭子贵?催i情药?女奴?卖身契?欺君之罪?娼i妓?”李玉衡盯着云赫使臣恐惧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完后不住冷笑,“来,你告诉孤,哪句是误会?”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里、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的人,这个蛮夷不仅威胁恐吓,还试图轻薄,简直是在找死!
云赫使臣的脸色霎时一片灰暗,没,全是事实。他着实没想到,他那些阴暗的打算,竟然教大秦天子全都知晓了,这下他完了,云赫也完了,全都完了……永昌十五年,中原天灾不断,他等番邦趁机抢占大秦边城是何等的嚣张威风。后来新帝登基,于龙朔三年亲自率兵收复失地时,他们就有多凄惨狼狈。大秦天子的厉害手段,云赫使臣早就领教过了,此刻已满心绝望,只觉自己即将成为害云赫灭族的千古罪人。
“卖身契何在?”李玉衡忍着气问道,“你若老实回答,孤说不定还能饶过云赫!”
“没、没有卖身契,是臣骗朵兰公主,不,是骗那位姑娘的。”云赫使臣险些把头摇成拨浪鼓。他再不敢起歪心思,老实道:“……朵兰公主半路逃走,臣怕回去后被云赫王责罪,也恐两手空空入京被陛下认为我等轻慢,便索性买了个貌美的女子冒充公主。”
“你是从何人手中买来的?”李玉衡身子前倾,厉声质问,“细细说来。”
“那时我等刚至大秦边境,正因失了‘寿礼’惶恐不安,便见一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忽然出现,说他有一好东西要卖,问我等买不买。”云赫使臣回忆道,“臣本不欲搭理,但见其声音嘶哑诡异,一身衣袍无风鼓起,周身还隐隐萦绕着黑气,便不敢得罪,遂答应买下……”
然后,那黑袍人收下他们一锭金子,就变戏法似地从袖中丢出一昏迷的女子,大笑着说此女任他们处置。而云赫使臣见那女子容貌绝艳,便动起了李代桃僵的歪心思。
之后,孟天河又代李玉衡,细细审问了云赫使臣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才放人离开。
“陛下宽宏!”原以为要没命的云赫使臣不断叩谢,直把额头磕破流血,才满心后怕地拖着湿透的身子、迈着虚弱的步伐,随一队天星司出了皇宫。
等回了驿站后,云赫使臣又片刻不停歇,简单收拾了行李就带着一众云赫人,不顾宿敌乌桑使臣等人奇怪的目光,在天星司的押送下匆匆离了京都。
一直到出了大秦边境,云赫使臣提了一路的心才敢轻轻放下。
然后就被站在大秦境内的天星司神箭手,从背后远远地一箭射穿了左胸。
“为何?”云赫使臣瞪大了眼,血淌了一地。
神箭手高声道:“陛下从未说要宽恕你的罪过。”
下一刻,云赫使臣气绝,死不瞑目。
…
此乃后话,再说回云赫使臣离宫时。
揽月殿内一片死寂。李玉衡与孟天河这一对君臣皆是紧锁眉头,脸色难看。
最后,孟天河率先出声:“陛下,依云赫使臣的描述,那黑袍人极有可能是上界修士。”
“孤知道。”李玉衡揉了揉眉心,疲惫道,“眠眠的双亲气质卓然,非寻常人等。便是永昌十五年那种危险的时期,也该有法子护眠眠周全。这些年来,天星司一直没在中原寻到他们的踪迹,就更是令孤确信,他们一家当年极有可能避去了云赫那等相对平静的蛮夷之地……”
又道:“而眠眠,因记得与孤儿时的约定,在长大后偷偷寻来,却意外在途中失去了记忆,又遭云赫使臣等人见色起意,蒙骗成了“寿礼”——这本是孤的推测。”
“对孤来说,只要他平安回到孤的身边,孤就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孟天河恍然大悟,难怪先前陛下并不急着查云赫是否欺君一事。
“可此刻……”李玉衡把桌案上的长剑归鞘,声音低沉,“孤才知,眠眠并不安全,他周身潜藏着危险,巨大的危险,危险到孤甚至不一定能护得住他。”
纵使他自幼习武内力深厚,又身为帝王坐拥千军万马,恐也不及上界修士一根手指头。非他妄自鄙薄,实在是两者之间的力量悬殊,犹如天堑,非人力能跨越。
“陛下……”孟天河喃喃。昔年在战场上落入敌人的陷阱,面临绝境也不曾皱一下眉头的年轻君王,此刻却一脸的失意,教他看着实在不是滋味。
“虽不知眠眠如何得罪了修士……”李玉衡往后靠在王座上,仰起头望着高高的屋顶,缓缓从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但只要孤一日活着,就一日不许人欺辱他。”
孟天河从这话里听出他的坚定与决心,虽有心想劝,却又不知从何劝起。毕竟,若换做是他,也定会站在心上人的身前,为其挡去一切危险。
“你尽快从天星司拨出一批人,去云赫乌桑等蛮夷之地仔细搜寻,看能否找到眠眠双亲的下落。”李玉衡这时再无一丝一毫自私的想法,比起把眠眠藏在这深宫里不让其被双亲带走,他更想听到眠眠双亲与弟弟安好的下落。否则他宁愿眠眠永远都想不起来,那些可能充满了痛苦与折磨的过往。
因为他深知,眠眠有多在乎他的家人。
“喏。”孟天河叹道。
“退下吧,让孤一人静静。”李玉衡挥了挥手。
“喏。”孟天河朝王座的方向行了一礼,然后后退着离开。待退至殿门处时,他忽地停下脚步,满脸激动地快步走回来:“陛下!微臣有办法了!”
李玉衡抬眸:“嗯?”
“您忘了?再过不久,就是上界宗门下凡遴选弟子的日子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寻求他们的帮助啊!”孟天河一手握拳锤了下掌心,“比如剑宗,听闻剑宗有位厉害的林长老,是大秦前身——东秦末代帝王的舅舅,若此事当真,或许看在这一丝微薄的亲缘份上,剑宗愿意出面庇护眠眠姑娘也说不定呢。”
“那不过是几百年前上界流传下来的话本里的故事罢了,怎能当真?”李玉衡无奈叹气,“你啊,真是病急乱投医。”
孟天河摸了摸头,讪讪道:“万一是真的呢?就算不是,听闻剑宗一向行事正派,若是知道有恶修私下害人,定不会听之任之。”
闻言,李玉衡陷入了沉思,修长的手指不住地轻点着桌案,发出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
孟天河见状,不再打扰,遂轻手轻脚地退下。
…
【宿主……我感觉你好像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哎?】白月光系统不确定道。
藏在揽月殿房梁上监视暴君动静的神识小蛇,闻言蛇尾巴就是一僵。
他这回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为了给自己留有操作的余地,先是装神弄鬼自己把自己卖给了云赫人,后又操了个失忆的人设,好让暴君自我攻略相信他就是童年白月光。
【要是到时候,暴君找来上界修士,宿主你会不会暴露啊?】白月光系统担忧道。
“是我大意了,竟忘了还有遴选弟子一事。”佘夙眠烦恼地把自己盘成了环香。
若李玉衡当真找来修士,他岂止是可能暴露?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呢!
上界的一些正派人修大宗门,曾联合起来制定了不少规矩,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修行之人不可接近凡间帝王,并不得干扰凡间王朝的正常更替与运转——据说,制定这一条是因为数百年前,尚未没落的青云宗曾有一柳姓修士私下里勾结凡间的亲族,无耻地胁迫了凡间几代帝王。
【那怎么办qaq】白月光系统慌了神。
“……”佘夙眠瘫在房梁上,宛若一条没有生命的白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