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失忆的恶果》第十二章第一节
《失忆的恶果》第十二章 同窗之谊 第一节
十点刚到,我便来到窗前,怀着一颗焦急的心,向着红顶别墅的方向眺望。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天似乎阴了。屋外寒风凛冽,拍打着窗棂发出沙沙的声响。我开始担心起来,要是下雪的话,我的行迹便会暴露无遗——雪地上会留下我的脚印。
几乎就在我站到窗前的同时,那扇窗户亮起灯光,马上又熄灭,接着又亮起,一下两下三下——闪灯之约出现了,它在召唤我。我在感到兴奋的同时,又生出一丝莫名的紧张,此行或许能达到目的,或许令我跌入无底深渊。可不管怎么说,这是唯一的希望,我不再犹豫。
当看到出现在面前的是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男人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用蒋稚雅介绍,我就知道这个人便是我期盼已久的侦探。我在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本领,让我望尘莫及,自愧不如。
年纪轻正是我所需要的,有股勇往直前的冲劲,又不被窠臼所束缚。再说了,对于刚出道的新人来说,一有展示自己才华的机会,就会全力以赴。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给我一丝光亮,我会照亮整个世界。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越看越面熟,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对方也同样,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忽然愣住了,目光久久停留在我的脸上。猛然,他抱住我的双肩,用力拍打着。
“原来是你!咱们可是同学啊!”见我木讷地愣着,一脸茫然,他又说,“你不是叫耿擎柱吗?不记得我了?”
这个男人确实有点面熟,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的头部受过伤,导致记忆的链条断裂,竟然想不起他叫什么名字。他上下打量着我,像久别重逢的老友。
“十月的一天,在梨花园小区的大门前,有一个人非常像你。你好像有心事,没看见我。对了,当时我和她在一起。”他指着一旁的蒋稚雅。
蒋稚雅肯定地点着头,而我却是一片茫然。想了很长时间,脑子里模模糊糊有了一点印象,好像那天我去买手机卡,迎面走来两人,其中一人扬起手想跟我打招呼。但是我无法确信,因为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我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一脸窘态。
“他的记忆断裂了,三四天前的事都记不清楚,何况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蒋稚雅及时帮我解围,我向她露出感激的微笑。
侦探似乎还不相信,长时间盯着我的脸。我心里发憷,慌忙低下头。
“我姓诸葛,小学五年级时咱们在一起待过一个学期。怎么,你真的不记得?”
断裂的记忆经他一提醒,瞬间粘合在一起,上小学时的情景犹如囚禁在堤坝里的积水,闸门打开,便宣泄而出。
“你是诸葛凯?”我说得声音很小,害怕张冠李戴。
“你终于想起来了。咱俩只待了一个学期,后来你转学去了外地。”
记忆的大门是打开了,然而只局限于小学时很小的一部分。
小学五年级是有一个叫诸葛凯的同学,一副瘦弱的身板,学习中等,给我的印象不是非常聪明。我俩同窗只在小学五年级后半期,后来我转学去了外地。光阴荏苒,十余年后他竟然成了私家侦探。造化弄人,这或许就是人生吧。
原来,我和蒋稚雅、诸葛凯都是同窗,只是相处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个月,以致再次见面时,感到面熟,竟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老同学相见,自然要叙叙旧,说说彼此的近况。
我把自己的遭遇告诉诸葛凯,讲述的主要内容是从断魂崖醒来后。当然,那具女尸是一定要说的,倘若没有此事,后面发生的事便无从谈起。谈到大伯和姑姑拿来协议让我在上面签名,讲得尤其详细。最后我拿出一个小纸包,里面是大小两种淡褐色的药片。
“这是什么?”
“是刘医生给我的药,说是对恢复记忆有帮助。我不知是真是假,从来没有吃过。”
“你是想让我把药拿去化验,看看究竟是什么药?”
我点点头,又拿出笔记本。笔记本前几页我记录了一个朦胧之梦,好像在什么时候住院时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之后是我从断魂崖醒来至龙陵期间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详详细细记录其中。诸葛凯接过笔记本,翻看了几页后,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一副不解其意的神态。
“蒋稚雅可能已经给你说过,我的头部受过伤,导致记忆缺失,只能记住一两天之内的事。所以我要借助笔记本,否则我与你说的这些事,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见到诸葛凯后,一直谈论发生在我身上匪夷所思的事情,却忽略了帮助我的蒋稚雅。我不由抬起头,向她投去感激的目光。蒋稚雅莞尔一笑,随后端来两杯热茶,放在我俩面前的茶几上。
“我以女人的直觉来看,”她说,“这分明是个圈套,起因是断魂崖的那具女尸,而真正的目的却在这里,在龙陵。然而我只能看出这是圈套,看不出问题究竟在哪里。所以,还需要你这位侦探鼎力相助。”
诸葛凯翻看着笔记本,没有马上回答。看了几页后,他放下笔记本,看样子准备拿回去认真研究。
“显而易见,你说的如果全是事实,这是个圈套毫无疑问。然而我不能过早地下结论,还要收集相关物证,还要经过分析推理,才能得出。哎对了,你说从断魂崖醒来后,目睹了一具女尸?你能确定吗?”
我肯定地点点头。“虽说当时已临近黄昏,但我还是看得很清楚,确实有一具女尸躺在壕沟里。”
诸葛凯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犀利的目光像是能洞察我的内心一样。
“令人费解啊。”他移开目光,看着蒋稚雅。片刻后又看着我,说道,“你爬上悬崖后为什么不走,却要去看那具女尸呢?”
我稳稳心神,仿佛早就预料到他要提这个问题。
“因为我醒来后听到悬崖上有人说,东北面不远处有人遇害。而我身上有伤,身边又有一把带血的匕首。最重要的,我当时还处于失忆状态,害怕······”
“有点道理啊。”他回答得模棱两可,我却如坐针毡。“可是据我所知,断魂崖没有发生命案。你怎么会······”听他的口吻,是有意没把话说完。
“我已经跟他说过,”蒋稚雅附和道,“那地方根本没有发生命案,可他不信。”
“那你为什么说有一个女人死在那里?”
我不知怎么说他才会相信,断魂崖千真万确死了一个女人,而且是被刀杀死的。亲眼所见,前胸起码有一两处出血点。我已问过三个人,然而三人的说辞几乎一致。
“亲眼所见,怎么会是子虚乌有呢?一定是······一定是有人出于某种目的,藏匿了尸体。我敢拿人格担保,尸体就在附近——我是说在现场附近——发现尸体的壕沟附近!”为了让两人相信,我不得不加重语气。
“即便是尸体就在现场附近,还是令人费解。从你的述说中,那个女人的死与你有关。可是现在尸体不见了,确实让人想不通。如果那个女人的死与你无关,我倒能够理解。”
“你的消息来源可靠吗?会不会·······”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我的朋友靳勇就是警察,要是有凶案发生,我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可是,我从来没听他说过。你说得这么肯定,而且是亲眼看到。如果那个女人真是你杀的,别人没有藏匿尸体的必要;要是说别人杀了那个女人,想以此要挟你就范,那就更不应该藏匿尸体。尸体被警察发现,而你自以为那个女人是你杀的,你不是更容易被对方控制吗?无论从哪方面设想,都自相矛盾。真是一个难解的悖论。”
时隔三日,当刮目相看。诸葛凯的话很犀利,一开口便抓住了问题的关键所在。笔记本中我写到:即便断魂崖一案是我所为,也在所不惜。那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说辞,而现在,我心里直打鼓,有点后悔请他来帮助我。
那是因为担心那个女人真是我杀的该怎么办?我心里非常矛盾,既希望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又担心会殃及自己。然而事已至此,再反悔已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
“不管那个女人的死是否与我有关,我只想弄个水落石出。即便后半生在牢中度过,也只能如此了······”
我无视两人异样的目光,把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然而从刚才诸葛凯的问话来看,不像是向我了解情况,却有一种审问的味道。也可能是我没说出他最想听的话吧。
“我知道规矩,”我从上衣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这里面有八万元,事成后就属于你的了。”
诸葛凯接过银行卡,放在眼前翻来覆地看着,仿佛在甄别真伪。旋即,他的脸上溢满笑容。
“钱是个好东西。按惯例,不管事成与否,都要先付定金。事成后那是酬劳。你我是同学,订金就免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想知道对你有利的真相,还是全部真相?”
“当然是全部——无论对我有利还是无利。”
诸葛凯肯定不知道,我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才说出这样的话。设身处地想一想,这种事无论摊在谁头上,都会心生忐忑。倘若真相与自己内心的设想背道而驰,那就意味着自毁长城。可是不知道真相,我又寝食难安,所以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