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远走大漠
古碧云又细细看了几眼,颔首道:“想来是不会错了。何老贼贪生怕死,不敢在两个手套上都涂抹上毒粉,他怕一不小心碰到了自己,只在其中一只手套上下毒。他可能想用来对付小任或岳兄弟,不想桑姑娘抢着出手,被他所害。”
她话音未落,韩骞尧当即抓住一个点苍门人,急急叫道:“快把透骨毒砂的解药拿出来!”
那门人吓得战战兢兢:“透……骨神砂无药可解……”
杨延龄痛声道:“他没骗人,确实没有解药可解毒砂之毒。”
韩骞尧又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转向冯绣懿:“皇甫夫人,您肯定有法子对不对?”
冯绣懿强忍着心中难过之情轻声说道:“若中毒之时当即将腐肉剜除或有一线生机,可从桑姑娘的脉象看她似乎当时就服用了某种药物延缓了毒发的时间,之后又不曾及时救治,如今毒气已渗入心脉,我也无能为力了。”
韩骞尧悲呼一声,喃喃自语道:“是我害了青霓,是我让她服下韩家独门疗伤解毒药的……”
此时失魂落魄的任天歌好似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拖着沉重的步子行至桑青霓身边,俯身将桑青霓扶起靠在自己怀中:“桑姐姐,有小任在这里陪你,你别怕。”
透骨毒砂的毒性委实霸道,盏茶功夫桑青霓的脸色已一片灰白,她强行支撑着说道:“小任,答应姐姐,要好好活下去。”
“青霓”,韩骞尧扑了过来,带着哭腔道:“青霓,他们都在胡说,你不会有事,我这就去找周姐姐讨一朵黑菊!”
桑青霓惨笑道:“不必了,骞尧,今生是我负了你。”
“别说了,青霓,你好好歇一会就会痊愈的!”韩骞尧痛哭流涕,任天歌则已悲痛得哭不出来说不出来,全然麻木一般搂着桑青霓。
桑青霓忽然恢复了些气力,脸上也现出一抹红晕:“记得把我的骨灰带回郢州城外的东坪村,我要和我师父还有乐儿葬在一起……”
转瞬间,她脸上的神彩又旋即隐去不见,连同她年轻美好的生命一齐消逝。
“青霓!”韩骞惨呼道,他忽然由悲转怒,一把推开任天歌,将桑青霓抢过来紧紧抱在自己怀里:“不许你碰她!这一切惨剧都是你造成的!你滚!”
“我是个不祥之人,不但克死了双亲,还害死了雪儿,桑姐姐,马爷爷,还有司徒空,阿珠娜……”任天歌嚅嚅自语,猛地他抽出长剑,朝自己脖子抹去!
岳南枫出手如电一拳打中任天歌的手背,长剑应声落地,任天歌怒吼道:“姓岳的,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打不过你还不许我自杀不成?!”
“你好糊涂!”岳南枫痛声说道:“你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长大成人,泽荫于脚下的这片土地。但你可曾尽过半点孝道、做过半点利国利民之事?如此草率自刎,你还算什么顶天立地的好男儿?!”
任天歌被当头棒喝,忽而回想起童年光景,和爹娘围坐在一起吃饭,饭食虽然简单,一家人却其乐融融极是温馨,饭后到邻家院子喊一声,雪儿就甜笑着小鸟般飞奔而至……不行,我不能这么死了!我要好好地活着,活给爹娘看,活给曾经嘲笑过轻视过我的人看!
任天歌顿然醒悟,依次行到桑青霓和马逸的遗体前一一行礼拜别,显然他已准备抽身远离这眼前的是是非非。
神英大将军冯开眼见转眼间便枉死了那么多人,长吁了一口气,面向哈图说道:“王爷,今日死的人已够多了,不如我们各自行事去吧,早一日回去向双方主上覆命,也好避免更多的悲剧上演。”
哈图别有深意地一笑:“原本按照将军的意思去办,小王自无异议,可本朝国师智吉法王和一品侍卫布和先后死于苍山,尤其是这智吉法王,生前极得大汗重视,只怕大汗必然震怒。说不得将军须额外给些补偿以表诚意。”
冯开强忍怒气道:“方才王爷亦在现场,他二人的死因如何王爷只怕比我更清楚,又怎能临时推翻双方之前早就约定好的协议?!”
哈图正待诡辩,这时,一阵衣袂破空之声隐隐传来,远处一绿一青两道人影正飞驰而至,尤其是前面那道绿色的人影,来势如一缕轻烟般轻灵迅快。
岳南枫心里猛地抽动了一下,而叶语慧似也瞧出异样,接着古碧云等人亦暗叫不妙。古碧云悄悄行至叶语慧身边,握紧她的手,示意她莫轻举妄动。
任天歌沉浸在悲痛中,无暇顾及周遭情形,但韩骞尧总算比他沉稳,强忍悲伤,抬头看去,发现来人竟是柳如烟和周若兰的婢女侍菊。
柳如烟眼神扫过岳南枫等人,她面上平静如常,但回想起数年来的境遇,其内心又怎能波澜不惊。但她强自忍住万般委屈,远远地站着,清声说道:“哈图王爷,西夏君主不日前已致信我朝君上,两国将携手作战,共御大辽,贵国此时若执意与我朝为敌实属不智之举,请王爷三思。”
哈图乍然见到眼前这个绿衣女子容颜娇媚,神情凛然,别有一种动人的风韵,不由多看了两眼,方道:“姑娘是何方高人?何以代表西夏国君作此惊人言论?”
柳含烟身后的侍菊上前一步说道:“这位是宝相夫人的传人柳姑娘,奴婢的主人是焉支山玄冰翠谷玉芝洞九天玄女第六代传人周若兰。”
哈图故意“哦”了一声:“想必二位和你们口中的周姑娘俱是武林中人,不知如何竟与西夏君主熟识?”
侍菊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们玉芝洞的上一辈师尊与现任西夏君主极有渊源,王爷信不过奴婢不打紧,这个消息早已传遍天下,王爷出了苍山后去大理城内一问便知。”
冯开面露喜色:“王爷信不信我无法左右,但我绝对相信宝相夫人和九天玄女的后人所言无虚。”
哈图面色微变,他常年在中原走动,如何不知关于宝相夫人和九天玄女这两位百多年的前辈异人的种种传闻, 眼前这两个女子所述想来不致有假。中原有了西夏一国撑腰,天下局势已风云突变,若自己不知好歹索要更多好处,只怕冯开一怒之下便会撕毁先前约定,那蒙古可就几面都讨不了好了。”
想到这一层,哈图立马换了个笑脸道:“本王绝对信得过二位姑娘,也非常愿意遵守与冯大将军的君子之约。”
侍菊转向任天歌说道:“任少侠,我家小姐让我捎句话,‘冰魄’神剑由产自玄冰翠谷内万丈玄冰之心的‘晶钢’淬炼得来,代表着最坚韧的意志和最高洁的侠骨之风,望少侠善用此剑,惩奸除恶、不轻易言败。”
说完侍菊便向众人敛衽告退。
任天歌望着侍菊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悟。
这时柳含烟已完全平复心情,叹息道:“韩少侠,我其实来了有一会了,青霓的不幸我十分痛心,望你节哀。但不知你打算将她葬在何处?”
韩骞尧一边替桑青霓整理衣衫,一边说道:“青霓说了,想回到她师父身边,我自当替她完成心愿。”
柳含烟抹了下眼角说道:“那也好,我还有要事在身,无法送青霓一程。我与她缘分颇深,有劳少堡主代我在她坟前上一炷香,他日我必定亲自去郢州城外看望她。”
她以平和的眼神向包括岳南枫在内的所有故人一一作别,随后便施展其名动天下的‘穿花步法’,如一缕轻烟般遥遥离去。
诸人一时无语,哈图见捞不到更多便宜,便低声对白梨说道:“此间事已了,本王尽快带你回蒙古吧。”
谁知白梨却惨笑道:“我也是汉人家的儿女,发生了这么多事,赔上了那么多条鲜活的人命,而凡此种种皆因你而起。我若是个男子,就应杀了你这个蒙古人替我同胞报仇。可我偏是个弱女子,又偏偏不争气地属意于你……我不可能随你去蒙古,也再无颜面回到中原……王爷对我的垂怜,我只能来世报答了。”
说话间,白梨嘴角渗出丝丝血迹,娇躯摇摇欲坠。静仪惊叫一声扶住白梨:“你怎么了?!”
白梨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方才偷偷服食了一些残留在那手套上的毒砂残粉……”
“你这是何苦?”哈图长叹一声,静仪流着泪替白梨合上双眼:“我一定将妹妹送回商丘老家。”
“别忘了在白梨姑娘的坟前种一株梨树。”任天歌涩涩地说道,他已再无勇气去面对任何亲友离世,头也不回地抱起雪儿就走。
“你打算去哪?”古碧云挣脱开谢峥嵘,非要上前问个明白。
任天歌依旧将头深埋在雪儿冰冷的怀里,小声说着话,似是怕将她吵醒:“雪儿,你从小就怕冷,一直念叨着说要去沙漠避寒,我这就带你去大沙漠,再也不回来了……”
古碧云在背后默默地看着任天歌渐行渐远,残阳将他孤零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他终于再一次踏上孤独的旅程远赴西北大漠,一如他当年孤身一人走出茫茫长白山林,天地间远远传来了他悲怆的歌声:
“无父曰孤,无母曰哀。
旧友凋零,血泪犹寒。
梧桐半死,鸳鸯失伴。
遍历艰险,诚为哪般?
古今空遗多少恨,别有人间行路难!”
“任兄弟并不孤单,至少有雪儿陪着他。”古碧云笑中带泪,对着身后走上前来的谢峥嵘说道。
谢峥嵘用力地点点头,回首看去,见夕阳下的众人皆神情落寞,凄苦难言,各自料理着后事。
又是黄昏。
本书完,请看第三部《风云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