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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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知晏斐谙知医理，采山里草药调配，内外俱不疏忽；又有连日的悉心照侍，他主人家虽仍未苏醒，但见面色转好，气息稳下，已熬下这一关。

晏斐淡笑回道：“已无大碍了，一如昨日只待清醒。”

珂儿了然点头，忙说：“昨日晏公子缺的那味药，我今早替你寻到了。”她细脆着声，笑着继续，“只因公子非村中人，少有走山路，难免及不上我们矫捷熟稔。有些僻径隐蔽，亦只村中人才知晓的。”

晏斐极在意他主人家，照顾细致得毫无纰漏。珂儿探望过几回，依稀看出那人白皙细腻，气质矜贵，该是个大户人家的富贵公子。

可惜时运不济，受苦连连，至今还静躺床榻未能省事。

晏斐韵致雅绝，又诸多事精通，她只当外头名门贵族的奴仆，都养得这样气度非凡，处事聪慧，自然不会多想。

晏斐听闻此话，眸中有所微动，粉唇张阖间，似是明光愈盛，满树芳华轻柔。珂儿想，果然，与晏公子谈及他主人家，方能得他多瞧顾一二。

珂儿垂首愈低，颊侧并双耳漫上羞红，然心里似春柳碧波，上有粼光柔暖，荡漾得几欲醉去。

她声音绵软，说得极慢，“那草药就在家中，若晏公子不嫌弃，可随我一起回去，我、我将它交与你。”

山风拂过陌上芳草，放眼尽是轻颤，好生温柔，田野尚郁青，落在旷阔处，只觉舒逸至极。

晏斐额间有细发随风微乱，侧立日光里，半边面容无暇似玉。他轻一点头，嗓音温润，“劳烦珂儿姑娘了。”

村落屋舍本就相隔不远，晏斐提了草药，温声道谢，回至自己屋中。

他与谢玖委身处，曾是村中一寡居老翁独居之所，老翁大限至，村民一齐办了后事，这屋子便自此空置下。

虽说简陋破败了些，可到底不必借旁人屋檐，省去许多琐碎。

晏斐绕帘走进里屋，所见四壁颓然，除却矮床与残旧案几，再无旁物。一室暗淡，却并无腐朽荒尘气息，倒也干净有致。

谢玖静躺床榻，双眸阖闭不动，平和安宁好似只在休憩。

晏斐一如往常，低眸坐在床边，娴熟细致替她沾了些水，濡湿唇瓣，又取帕子细拭她脸颊与双手，而后探手至她额间轻触，以察温凉。

一整个犹如行云流水，已熟稔至极。

待他收回手，眸中划过极浅的安心，稍纵即逝。谢玖弩伤严重可怖，只因坠入河流，伤处浸水溃化而成。弩伤本就不及性命，又有苟胜施药粉及时止血，是以日日换药细侍，并不难养。

然伤溃极易引热症，若滚烫不退，却是能害了命的。

晏斐不敢疏忽，日夜谨慎相待，着凉水沾湿帕子时刻为她擦拭，又煎煮汤药喂她服下，小心细致。

日月更替，残灯燃起又灭，数过不知多少夜漏声。

谢玖竟也平稳下来，如今气息轻缓，面色转好，只待醒来。

小窗遮盖严实，不得山风吹扰床上人，倒也将日光阻拦，少有透入。晏斐也未见离去，静守旁边，不知心中何思。

昏暗间，他轻微着伸手摸进被褥，触及谢玖双腿，与往日一样，又是一片冰凉。

晏斐眼睫颤动，极轻地叹了口气，旋即将她双腿放在自己腿上，替谢玖按揉穴道，舒缓经络，摩挲活血。

夏秋交接便寒凉至此，也不知往年冬雪纷飞，她是如何忍耐下的。

总算有了些许温热，晏斐小心将双腿放回原处，仔细掖好被褥。山中昼短，时日不早，他施然起身，提过草药向外屋去。

再回来时，他端着碗滚烫的药。

谢玖昏迷不醒，汤药却一日不能断，虽极艰难，晏斐亦得每日好生费去大半时辰，喂她尽数服下。他坐及旁侧，眉眼细韵精致，搅划木匙间，不忘轻吹凉一些。

待觉适宜，晏斐递出药匙，不期然间，对上一双已睁开的平静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