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643 乱兵
本来平蛮已经结束了,宋军大胜,这是件天大的好消息,宫里宫外都应该庆贺。怎奈因傅公主夜扣宫门这件事出来,闹得鸡飞狗跳的,赵官家连年节都没有好好过。等傅公主的事情终于过去,公主和李玮和离了,一转眼就到上元了。
官家为了让宫里面热闹热闹,准备在正月十五日这一天,在皇宫禁苑内大设彩灯,大家快活聚一聚。
对于官家的提议,曹皇后不太赞同道:“官家,平蛮刚刚才结束,大军还没有回来呢。依妾来看,打仗已耗费了太多的钱粮。宫中的用度,已经奢侈太过了,开支也应该缩减了!把看灯这笔钱节省下来,拿去犒劳将士、抚恤遗属,岂不是更好?!”
因为曹后的这番话儿,官家便就同意说,十五日当日,宫中只设一次宴,晚上灯会的事情,就取消了。
年没有好好过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等傅公主的事情终于了了,官家有心情热闹了,正想借灯会乐乐呢,曹后又来了这么一出,直接把灯会取消了!
众人心里面忍不住嘀咕:那灯会看不看也无所谓,听她那意思,还想要节省众人的开支?!真是会拿着别人的钱,往她自己那脸上抹粉!
看着曹皇后这么装,裁减了众人的开支不说,还让官家夸一句“贤良”。别说苗贤妃心里面抱怨,连宫里面其他的娘子们,也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
眼见曹皇后完全占了上风,苗娘子被彻底压制住了,后宫里原先秦楚拉锯的局面,一下子变成了一霸独尊。众人心里都琢磨说,后宫里没有了制衡曹后的人,单她一个人说了算的话,众人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宴席上面,杂戏和歌舞都不好,看的让人打瞌睡,完全提不起兴致来。赵官家为了让娘子们高兴,特意把俞充仪叫上去,让她给大伙儿抚琴一曲。谁知道俞充仪今天没精神,心思也不在宴乐上,几支曲子都不中听,就没有几个喝彩的。
宴会上娘子们虽然来得齐,玩乐的兴致却不高:俞充仪懒懒的不爱动,别人问一句她答一句。苗贤妃始终挺着一张脸,回别人一句,也是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曹皇后一直没动筷,和几个老成的妃嫔一块儿,议论些观稼殿农桑的乐趣。
张娘子本来是最会讲笑话逗官家开心的,今天她的话也不多,只跟官家说笑了几句,然后便邀请官家道:“官家,翔鸾阁今晚上有炙羊,知道你爱吃,早上的时候,我就让他们备好了料。官家可否赏个脸儿,今夜到我这里来?”被张娘子一邀,赵官家立刻就同意了。
吃着,吃着,赵官家突然想起件政事来,急需要处理,立刻他就站起来走了。官家一走,继续留在这没意思,娘子们立刻就散干净了。
办完了正事儿,眼看天色还早着呢,官家转头就去了柔仪殿,要坐一坐。如今官家似乎养成个习惯:每每感到愁闷的时候,或者心里面有大事,不愿意跟群臣们商议的时候,官家就想起曹后来,到柔仪殿这边来坐一坐。
曹后人聪明,知道的也多。只要官家把事情一说,曹后会很快弄清楚来龙去脉,然后给赵官家出几个主意。
两个人什么话题都说:譬如哪地、哪地出现了灾情,应该派哪个官员去处理。哪处、哪处的官员,在位置上坐的太久了,没什么功劳,应该调一调。哪个、哪个是人才,做一个知县太委屈,应该适当提拔些。
还有辽、夏等国现今的局势,以及下一步他们可能的动作。除此之外,边界上军队人马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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署的情况,辎重运送的难易,粮道保护的情况,以及宋朝与其他国之间的往来,国家在大的层面上,有几处不得不提防的隐患。
每一次两个人商量起来,曹后常有独到的见解不说,有时候她点一两句,之前还举棋不定的官家,突然就想出来一个主意,眼前豁然开朗了。每每在讨论这些的时候,曹后不像是一个皇后,更像是官家的一个能臣。
而心闲了想要解闷的时候,官家从不去柔仪殿。要么去瑶津苑俞充仪那里,听一听曲子赏赏舞,要么去翔鸾阁张美人那里,听她说几句玩笑话,开心乐一乐。
张美人她们,从来不关心国家大事,对那些也根本没兴趣。她们心里面,只一个赵官家就塞满了,根本容不下其他的。只要把赵官家伏侍得好,一切都妥了,管他外面是下雨还是打雷呢!
对于朝堂的那些事儿,张美人她们什么都不懂,也不会为官家排忧解难,可是她们的柔情蜜意,很令人解忧。一看见她们,赵官家什么烦恼事都能忘了。
官家到柔仪殿坐下后,和曹皇后顺便说了几句话。曹后先问了侬智高如今的情形,又问了侬智高的家眷,官家把这些都一一说了,说着还忍不住感慨道:“侬智高信任侬宗旦,跟他交往了数十年,把家眷老小托付与他。谁知道愈是信任的人,反而愈危险,一转脸侬宗旦就把侬智高给卖了。”
曹后听后便笑了道:“官家真的是性情中人,容易触景生情。亡国之君,连自己的性命都难保全,何况是老小?!再说带着老小逃命的话,也跑不快。若不赶紧把包袱丢出去,大家有可能一块儿死。史书上面,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比这个更无情的有的是!”
这说法赵官家不肯接受,便反驳道:“他们的做法我不同意:难道为了他自己活着,把骨肉亲情都不顾了?就算最后能活下来,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就比如这个侬智高,他托付家眷的时候,大理国已经近在咫尺,他又何必这样做?!”
曹后便道:“侬智高少年时,曾经经历过父兄被杀,也亲自逃脱过交趾人追杀,在关键的时候嗅觉灵敏,他也往往能当机立断。
咱们可以看一看地形:大理与交趾国彼此接壤,因为对边界划分的事上不满,这两家也是常年交战。从国力上看,是交趾国高,而大理国低。自从交趾人几次来宋朝贡,我朝对待两国的态度,是亲交趾而疏大理,大理国对此颇有些不平。
后来通过特磨国牵线,大理国与侬智高君臣搭上了关系。侬智高与李太宗有杀父杀兄的仇恨,发誓与交趾国势不两立。因为有个共同的仇敌,让侬智高和大理两家联合起来,大理国国主段思廉,想通过扶持侬智高,与交趾那边形成对峙,分散交趾国对付大理的精力。
侬智高兵败,大理国之所以肯收留,并不是段思廉跟侬智高的交情深,是段思廉想把侬智高控制在手里,将来一旦遇到了事儿,可以跟咱们谈条件。在这一点上,侬智高本人应该也清楚,所以他不会把家眷带到大理,让段思廉扣押起来做人质,那样还不如交给侬宗旦。两权相衡,侬智高就选择了侬宗旦,万一他赌对了呢。”
赵祯便道:“当初韩琦提议说,让狄青在邕州和广州留下人马,也是为了预防南蛮起兵的事儿。以前上面人还不知道,这一次平蛮,让南方的弊病都显现出来了:军士久不操练不说,居然能如此不堪一击!
这件事想起来就让人后怕:倘若辽、夏举兵来犯,北方军士正迎敌的时候,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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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趁此时起来作乱,他们根本就守不住!幸而天佑大宋,侬智高起兵时,北方暂时已稳定住,没什么战事。”
曹后又道:“臣妾有提议:北方的军士抛家舍业的,大老远去了南方安家,是为了守护大宋的疆土。陛下应该多拨钱,抚恤他们的老小。”官家便道:“这个不用你来提,我都知道。马上韩琦就回来了,等他一到,我就跟他商议此事。”
说着,说着,曹后叹了口气道:“这次平蛮,狄青立下了不世之功,朝中嫉妒他的人,怕不能少了。”对此官家不在意道:“当初用得着他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站出来,替朕分忧。如今看狄青建功了,他们眼馋也没有用!狄青有我保着呢,他们哪个敢嫉妒?!”
冬日天短,赵官家与曹皇后闲话了几句,这天色看着就不早了。赵官家今晚上与张美人有约,不能在柔仪殿耽搁得太久,不然翔鸾阁那边会抱怨。等吃完了手上这盏茶,赵官家就得告辞走了。
宴席上张美人约官家去翔鸾阁吃炙羊的事儿,曹皇后已经听见了。看出来官家快走了,曹后命人准备好大衣服,让官家一会儿走的时候好穿。
这个时候,外面突然有喧闹之声,不单曹皇后,连许多宫女、内侍们,也听见了,都纷纷道:“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外面有人在哭?”仔细听时,这哭声似乎越来越大,好像已经近在眼前。
曹皇后急忙吩咐内侍道:“去个人看看,外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跟他们说,一会官家要走了,别惊了驾!”
过没有多久,出去打探消息的内侍,一道烟跑回来告诉道:“娘娘,没什么大事儿!我已经去看了:刚才的的哭声,好像是宫女犯了错儿,乳母在打呢!她年纪小,可能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曹后又特意听了听,立刻反对这话道:“乳母责打宫女的声音,能是这个?!这种歇斯底里喊救命的声音,分明是外面在厮杀!有乱兵正在外面杀人!”
正说着时,好像房顶上已经上去了人,他们的靴履,踩着琉璃的屋脊上,发出“咯吱”“咯吱”响,在下面听着真真切切的,正在朝柔仪殿的方向来了。外面厮杀、嚎哭的声音,好像更大了。
曹后立刻吩咐道:“不好,真是的乱兵!护驾要紧,赶紧把殿门给我关上,派人去叫王守忠,叫都知王守忠尽快赶过来平乱!”
柔仪殿众人,一向居住在深宫之中,何曾见过这个场面?!一时之间,这边的宫女、内侍,有被吓得哭了的,有浑身打颤不知所措的,也有钻在桌子下不出来的,也有想打开门往外跑的。此时曹后已下了严令,除了出去报信的外,任何人都不许顺便出入。
这个时候,外面嘈杂的声音,已经惊动了赵官家,赵官家脸色都白了,满脸惊恐的询问道:“怎么回事儿?!是外面突然着火了么?”旁边有几个回复的道:“官家,不好了,外面有乱兵!好像已经上房顶了!”
官家不信这话儿道:“乱兵?皇宫里面,哪儿来的乱兵?!我得亲自去看一看!”众人急忙拦着道:“官家,千万不可以冒险啊!娘娘说了,乱兵正在外面杀人,安全起见,任何人不可以离开大殿,现在出去太危险了!”
赵官家不信这个邪,非要走时,被曹皇后一把把官家拽倒,呵斥那群内侍道:“事情紧急,不可以让官家走出殿门。一旦出事儿,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的起?!”因这个话儿,众人紧紧的跟着赵祯,他走一步,众人也立刻跟一步,坚决不让他出殿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