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裴行远(2/2)

首发：~后记——裴行远

“怕脏啊，怕脏就说啊。”

“裴行远，行远必自迩的行远。”

沈青梅惊讶地指着裴行远

“你你你就是与我有婚约的裴家三郎”

“不错，怎样”

裴行远看沈青梅一脸嫌弃，他还嫌弃呢，谁愿意似的。

“哼！回去我就叫我爹把婚事退了，谁要嫁给你！”

“你不想嫁，我还不想娶呢。”

两人站在街口拌嘴。突然有人喊

“放花灯了，放花灯了!”

一群人冲出，裴行远眼看沈青梅要被挤远，急忙伸手拉住沈青梅。两人牵着手，被人潮推到护城河。

“那个，我要为我家爹爹、哥哥们祈福，你要吗？”

沈青梅看着放花灯的人群。

裴行远看自己还抓着这六岁小姑娘的手，连忙松开。

“我……我自然也是要的。”

裴行远随着沈青梅放了两盏花灯。其实裴行远也不知道应当要求什么，怎么写，这是他第一次写这个。照着沈青梅的写完，放在花灯里，看着花灯随着流水远去，裴行远觉得应该会灵验的，就算他的不会，沈青梅的也会。

毕竟是六岁的小娃娃，放完花灯，沈青梅困到不行，靠着裴行远睡着了。裴行远没办法，把熟睡的沈青梅背到将军府，躲到角落，看到里面出来人把沈青梅抱进将军府才离开。裴行远在回裴府的路上，总是记着自己好像还有事情没做，一拍脑袋总算想起自己忘了把休书交给沈青梅了，掏出胸口的休书，裴行远好像心里也没有很难受，有这个小丫头解闷也好，省得看着府里的规矩木头们心烦。

裴行远和沈青梅打打闹闹，日子一天天过去。因着裴家在上京的名声，裴行远被指去给楚璟做伴读。没想到在东宫也能经常见到沈青梅，裴行远很高兴。三个人在东宫经常想各种各样的方法玩。裴行远叫沈青梅青梅，他才不要跟沈青梅装熟呢。楚璟叫沈青梅阿梅，原因大概是皇后娘娘吧，皇后娘娘是沈大将军的妹妹，但是好像不是一个娘生的，沈青梅每回进宫都只叫皇后娘娘，从不叫姑母。因着这一层关系，楚璟叫沈青梅阿梅倒也不为过，裴行远叫楚璟阿璟，沈青梅也叫楚璟阿璟。沈青梅比楚璟小四岁，楚璟都没生气沈青梅没叫他哥哥，裴行远跟楚璟同岁这样叫更没问题了。

三人经常打闹，沈青梅及笄那年，裴行远绣了个荷包原本准备送给沈青梅的，沈青梅说男子与女子并无区别，不过是众生罢了，男子能做，女子一样可以，同理，女子可做，男子亦可。所以裴行远也不用怕被沈青梅笑话。闷在府里绣了一个月，只是绣得属实有点难看，裴行远只得写了一副字给她。沈青梅因为此追了裴行远整条街，逼着裴行远重新备礼。

楚璟送的是千年灵芝，虽说难寻，但是裴行远怎么都感觉楚璟不用心。楚璟每年送给沈青梅的生辰礼从来都是要多贵重有多贵重的生辰礼，什么琉璃盏、夜明珠、千年人参……应有尽有，但是从来不是沈青梅喜欢亦或是需要的。

有一年楚璟终于不送这些了，送了沈青梅一只兔子，通体雪白的。明知沈青梅最恐惧兔子，自从六岁那年沈青梅发现细心照料的兔子惨死后，沈青梅便最见不得兔子了。楚璟还是将兔子递给了沈青梅，沈青梅笑脸相迎，若不是裴行远发现沈青梅接过兔子的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裴行远还当她忘了每回见了兔子都得抱头逃跑的惨状呢，不忍沈青梅害怕，裴行远一把夺过沈青梅手中的兔子，佯装对兔子很喜欢，叫沈青梅把兔子给他，要不然他就去找父亲休了她。沈青梅虽一直想解除婚约，但是却不想被人揣，沈青梅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要她休他可以，他休她没门。所以一听这话，沈青梅晃过神来，立马生气要和裴行远打。打闹着，裴行远看着沈青梅眼中的黯淡消失才停下。

后来那只兔子还是被沈青梅养着，只是沈青梅从不见它，只是每日必问那兔子是否安好。或许是沈青梅运气不好吧，那只兔子还是死了，听沈青梅说好像是掉进荷塘溺死的，捞出来的时候已经不会动了。沈青梅向裴行远问了超度的仪式，裴行远陪着沈青梅超度了那只兔子。

先皇在时，裴家严厉禁止与沈家来往，所以裴行远是在后来沈青梅去了边关以后天天守在将军府才知道自那以后将军府再不见一活物，沈青梅甚至将将军府的荷塘填了。明明上过几次战场，舞刀弄枪比男儿都好，却那般惧兔，过于善良。裴行远都无法想象沈青梅在战场上要如何下狠心杀敌人。裴行远收集着沈青梅的糗事想等沈青梅回到上京以后嘲笑她。可惜沈青梅回到上京是为了请命去打仗的，听不得这些，再相见已是阴阳两隔，裴行远说都不知该说给谁听了……

如果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倒也挺好。即便裴行远的心意一辈子不得沈青梅知也好。裴行远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沈青梅的，好像是见沈青梅的第一眼，粉粉嫩嫩的小丫头在繁茂桃花下一动一动的，可爱非常；好像是和沈青梅打打闹闹的日子里看着沈青梅一点点长大，眸中的光越来越明亮；又好像是天天被沈青梅打，打着打着，突然有一天不挨打，就很想沈青梅……具体是怎样的，裴行远说不清，裴行远只知道自己追着沈青梅，沈青梅追着楚璟，至于楚璟，他的心中安着谁，亦或谁也没有，没有人知道。

事情急转直下是从楚璟叫裴行远在红方馆接一个叫赵云清的女子，沈青梅误会裴行远喜欢那女子，裴行远不能解释，还得装得是那么回事。因为裴行远发现楚璟在下一盘大棋，楚璟说自己是为了复仇，将所有与裴行远讲了，可裴行远不想知道，知道了这些他要如何陪着他的傻姑娘啊。皇上不是个好皇帝，边关常年遭到大辽骚扰，皇帝视而不见，苛捐杂税数不胜数，还大肆修建行宫，皇宫奢靡之风盛行已久。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对待楚璟这个太子，皇上近乎无情，连裴行远都怀疑过楚璟是不是皇上的亲儿子。

可真得从楚璟口中说出时，裴行远还是震惊。楚璟把裴行远拉到一条船上。可越跟楚璟相处，裴行远越觉得楚璟跟皇上还是有一点相同的，那就是无情。对于沈青梅的示好，楚璟甚至难掩厌烦……让沈青梅的言行有那么一丝可笑，若不是顾着裴家，裴行远都想甩楚璟一巴掌。

楚璟在裴行远面前都掩饰不了残虐的气息，时常去天牢审讯犯人，往往楚璟头一天进去了，第二天就有犯人残了，渐渐的裴行远也就明白了，楚璟不是想审讯，而是想发泄身体中的暴虐。裴行远每每看到天牢的人残了就默念佛经。裴行远承认这样很多余，甚至有些假仁假义，可是裴行远不想等他们下了地底还是残缺的，下辈子没准能投个好胎，最好是能把楚璟千刀万剐的好胎……

表面上的楚璟是山间的露水，冬日的白雪，神圣不可侵犯，谪仙一样。可真实面目却如此可怖，若沈青梅知道肯定会被吓哭的，所幸裴行远永远都不会让沈青梅知道的。

赵云清在宫中怀了孕，皇上护她就跟护自己的命一样，万般无奈裴行远只能去找沈青梅。裴行远知道沈青梅担心沈将军，可裴行远不能说出来，只能往楚璟身扯。拿出荷包时，裴行远有那么一分希冀，希望沈青梅能知道自己的心意，但到底是妄想。荷包到了赵云清手上。计划如期进行。

皇上死了，可是沈将军、沈劲、沈虎也死了。裴行远去东宫，楚璟立在东宫梅树下，裴行远冲上去打了楚璟一拳。

“你明明答应过的，留沈家的，不对沈家大开杀戒的。”

裴行远挥舞着拳头。

“裴侍郎，战场上刀剑无眼。”

楚璟擦去嘴角的鲜血，眼神冰冷地看着裴行远。

“是我错信了你，我总觉得就算你对别人无情，可我跟青梅陪了你这么多时日，总该有点感情的。可你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怪物。”

裴行远离开了东宫守在将军府，他不能让沈青梅再出任何事。沈青梅捅了楚璟一刀，裴行远以为楚璟会借此将沈家连根拔起，可楚璟什么也没做，甚至给了将军府无限荣光。沈青梅要离开上京了，裴行远小心翼翼地给沈青梅送行。将心意永藏心中，他知道他再也没资格提了。

沈青梅去边关那几年，裴行远怕父亲提要与沈家解除婚约，可父亲只字未提，还每年去沈家陵墓祭拜。裴行远从父亲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他虽是文官但也是和沈将军出生入死过的，不来往只是因为先帝太多疑。

楚璟将齐国治理得很好，真奇怪他这样的人居然是一个好皇帝。沈青梅再次回到上京是为了请命抵抗辽军。可裴行远知道没那么简单，辽军的进攻太蹊跷，沈家旧部又太不安分。楚璟还是同意了，他也知道这是他欠沈家的。

在沈青梅的尸体运到上京前，裴行远是不相信沈青梅死了的，裴行远相信楚璟也是如此。可沈青梅的尸体静静地躺在棺材里，容颜与分离时无二。

楚璟忙着收拾吴家，裴行远一心想要沈青梅的尸体。他不想沈青梅死后还这么屈辱。吴家倒了，裴行远趁此机会要回沈青梅，以所有为代价。楚璟大病一场，裴行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气的，气倒了也是活该，裴行远还想偷着乐呢。

要回沈青梅以后，裴行远举了一把火，他知道沈青梅不想停留在任何地方太久，最想要走完齐国的山河。火化的前一刻裴行远还是跟沈青梅说了心意，他总归还是忍不住，他没有楚璟的铁血心肠，大不了这辈子，下辈子他都给沈家赎罪。

裴行远把沈青梅的骨灰撒在齐国每一个有风的地方，唯愿沈青梅能多看看她用生命守护的地方。

裴行远死的时候已是花甲，他的妻子仍是沈青梅，没有儿女，和他同龄的人早已儿孙满堂，他却仍是个孤家寡人，守着过往云烟。看着齐国越来越富强，人民安居乐业，裴行远又想起当初的日子，也似这般热闹。沈青梅也还在。他们很快乐……

楚璟来看裴行远，楚璟已经鲜少造杀孽了，裴行远都快忘了那佛经的内容了。楚璟早退位了，他的儿子继位，亲儿子，儿子有好几个孙子，他的一生也算圆满。退位了，楚璟也不敢来见他。躲在皇宫里。楚璟也只有一个儿子，不过他对儿子也算好，什么都教给他了。要不然这康泰盛世如何实现。

沈青梅早与裴行远说过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婚姻。所以下辈子，不，往后的每一辈子沈青梅都看不上楚璟了。往后或许裴行远赎完罪了就能遇到沈青梅，到时他定要给她天地下最好的聘礼，万一沈青梅又看上了别人也没关系，给不了聘礼，就给嫁妆。

但裴行远还是希冀有那么一世，他与沈青梅的缘分没有那么浅，可以一步一步地，万万步都由他来走，就算有千难万险也好，只要他看着沈青梅的时候，沈青梅也看着他，万般苦难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