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烟火(1/2)

首发：~第59章 烟火

时逾诚恳地说：“我真的没想到。”

庄褚点点头：“我知道。”

但是他点头的动作配合现在的样子实在是有点滑稽。他的半边袖子上还沾着奶油, 是某只知名不具的博美犬一爪子糊上去的。它头一次到庄褚家里来，这间屋子也很久没住人，比起时逾闲置已久的空荡荡的房间好不了多少，陌生的地方让团子有点胆怯, 一个小蛋糕就放在它旁边的茶几上, 团子不安地动了动, 一不小心，就把蛋糕打翻了——它还一脚踩了上去。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犯了错, 庄褚听到声音过来查看情况的时候，团子委委屈屈地想要伸出爪子扒拉人, 直接糊了庄褚价值不菲的衬衫一袖子奶油。时逾一出来就看到人和狗静静地对视, 面面相觑, 团子天真的脸上还有点茫然, 庄褚说：“……我怀疑它其实是切开黑。”

他先去换了件衣服, 出来的时候时逾已经把蛋糕的烂摊子收拾干净了, 正握着团子的爪子给它擦去刚刚清洗的水迹：“小祖宗……算了，今天你还是当小王八蛋吧。”

那个蛋糕是他们出门采购的赠品。庄褚邀请时逾过来, 但他自己也刚从慕尼黑回来不久, 根本没有采办年货, 两个人于是一起出门，围巾口罩齐全, 全副武装地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时逾不确定一路上有没有狗仔偷拍到他们，毕竟大过年的娱乐至死精神仍然被一部分人发挥得十分敬业，但他敢肯定哪怕是陆心心, 不是面对面的话也很难认出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们两个。

超市正在做年终促销，临走的时候收银员匆匆忙忙塞给他们一盒爆浆巧克力蛋糕，看起来是卖不出去只能等着过期处理的滞销货, 但是卖相还是很不错的，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被糟蹋了。

时逾对庄褚家里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是他好像过年也不打算回去，如果时逾不来的话，庄褚好像也打算就在北京这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聆听除夕的钟声，然后年后再只身远渡重洋。时逾微妙地觉得有点同病相怜：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们都有家可归，但是他们都不想归去。

“我爸妈……”时逾跟庄褚讲过，“他们基本不怎么管我的，自从我上大学彻底离家之后，他们就满世界旅游去了，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见到了估计还嫌弃我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我高考志愿都是自己填的。”

“你是自己想读的表演，”庄褚问，“为什么想读这个？”

“不知道，”时逾想了一会儿，放弃了，“可能就是想红吧。”

他为什么填这个志愿，过去了那么久，连自己都忘记了。好在上天自有安排，这条路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差，但是时逾毕竟走了下来，还找到了自己喜欢的事情，比起那么多毕业即失业的本科学生已经好了很多。时逾于是反问庄褚：“你呢？”

“我大学申学校的时候，其实是想申请宗教学专业。”庄褚语出惊人，“学校我都挑好了，比利时的鲁汶大学，宗教学在全世界排名第三。然后继续读，说不定最后会去耶路撒冷读个神学博士的学位之类的。但是最后没去成。”

“宗教学？”时逾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庄褚也想了一会儿，“有可能只是因为年少轻狂，觉得很酷。”

时逾忍不住笑：“你也会年少轻狂吗？”

“我为什么不会，”庄褚低头，筷子拨拉了一下面前碗里的肉，“我一直想问了，你到底对我有什么滤镜。”

“我是庄老师的粉丝呀，”时逾默了默，“头号粉丝，毒唯单推人。你读没读过《小团圆》？”

张爱玲写：也许爱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他神秘有深度。

他们两个并肩站在厨房的立台前，庄褚今天买了菠萝罐头，决定做菠萝咕噜肉。碗里的里脊肉被打匀的蛋液包裹拌匀，时逾顺手将面粉递给庄褚，自己在一边按照庄褚的指导帮忙调番茄料汁。时逾微妙地觉得这个场景有点太过于老夫老妻感，他甚至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好像就是庄褚邀请他一起过年，他答应了。

庄褚说：“其实我没怎么正经过过年。每年一过年，我就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姓庄的人。”

“走亲戚很烦，真的很烦，尤其是那么多亲戚也没几个真正认识的。”时逾深有同感，“感觉只有过年的时候，这些亲戚才会凭空出现，一过完年就消失了，我小时候总觉得他们像哈利·波特里面的姨妈一家。”

“我挺希望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隐形斗篷的。”庄褚说。

“我想要飞路粉。”时逾则持不同意见，“尤其是每年冬天早上得早起上学的时候。”

“说起《哈利·波特》，”庄褚提起另一件事，“晚饭过后看电影吗？我库存挺多的。”

“好啊，”时逾问，“有什么？”

庄褚随口说了几个电影的名字：“等会儿一起挑。”

“行。”

滚好面粉的里脊肉下锅油炸至漂亮的金黄，沥出来，倒入开了罐的菠萝和料汁翻炒至均匀的红色，诱人的酸甜香气扑面而来。庄褚用长筷子搛起一个小块，递到时逾嘴边：“尝尝？”